他们所描绘的一切表现出这些画家的极度相似性,由此我们了解,其艺术品反映着荷兰的历史景象与地理面貌的人们,其目光具有某种见证意义。凡·奥斯塔德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东游西逛,漫步在各个村庄,走入每户农舍。他在一家小客栈歇脚,跨进厨房,下到酒窖,仔细察看家禽饲养场。他悄悄推开教室的窗户,窥视孩子们的一举一动。当一名音乐师拉起小提琴,让童男童女在梧桐树荫覆盖的操场上跳起舞时,他会冲向门前,站在第一排尽情欣赏。哪里有牙医在拔牙,有理发匠在剃须,哪里总少不了他在一旁观看。所有那些死气沉沉的东西,一只旧酒桶或小木桶,一只残破不堪的水罐,堆在一块木板上的书籍,一叠盘碟或一堆酒瓶,以及一所作坊、一间厨房、一爿铺棚、一处打铁铺的混乱场面,炉膛火光映照的被炙烤的家禽所涂上的金黄汁液,一只铜锅或一块在铁砧上被锻打的铁块的闪闪光亮,在他的笔下全都变得生机盎然,仿佛这些物品不是在忙碌、喧闹,就是在寂静中歇息,它们完全和当时的生活融为一体了。
凡·奥斯塔德,《在乡村旅馆前的旅行者》1645,板面油画,75厘米×109厘米,海牙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
1.凡·奥斯塔德,《在茅舍门前的旅行者》1649,板面油画,48厘米×40厘米,马德里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
2.凡·奥斯塔德,《杀猪》年代不详,橡木油画,42厘米×31厘米,布达佩斯美术博物馆
凡·霍延,《海牙附近的冬景》1645,板面油画,52厘米×70厘米,圣彼得堡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凡·德·内尔,《冰面运动》1660,木板油画,23厘米×35厘米,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一切都有生命,一切都有同样的生活权利,自然而然地生活的权利。人们吃喝、欢唱,尽情地爱,舒心地获得慰藉。如果说社会性活动和交流的强化使荷兰的乡村更多地追求讲究仪表,如果说当地的生活减少了其古朴的特质,那么,在今天的荷兰,仍然存在着某种东西能够解释这个国度艺术家们的总体倾向,可以从他们作品最不起眼的细枝末节中发现这些倾向。向世人展现其征服能力的荷兰人,其乐观开朗的秉性无疑较之过去有所逊色,然而,自从其天性戳穿伪善的礼仪与风俗的统一外表之后,尽管后代人能更明智地领悟老一辈从《圣经》中获得的教益,他们对这种训诫却不那么乐于遵从了。然而,在民间节日里,在亲友聚会中,无论是举杯畅饮的神情,还是人们的言谈举止,流露出来的依然是昔日的健康风采。
老一辈的画家们善于从中发现自己的民族特性以及这个民族施展其力量的范畴,因为帆船驶过其间的无遮无掩的平原、在赞达姆周围不停旋转的400座红磨坊总在那里,荷兰的空间总在那里。比如说,凡·霍延就是这个地势平坦的国度的化身,它的田野被切割成细块,但它的天空却很开阔。面对那片浸润着一切的金色水雾,面对那些在其一隅太阳光线拖曳得很长而其他地方并不见太阳光影的牧场,面对那些被白云遮盖但仍能使湿漉漉、灰蒙蒙的金色土地熠熠闪光的天空,当人们穿过荷兰大地时,人们不知道究竟它就是为我们揭示这一切的画家凡·霍延,还是为凡·霍延的绘画提供了这一切的平坦国度,一个从沃尔舍伦岛延伸到戈罗宁克,又从阿姆斯特丹延伸到布雷达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