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只是他们的愿望,至于能不能达到……我冷冷地想,这世上,世事往往难以预料。
我们四妃为后宫之首,荣婷既已降了妃位,便只剩下三妃,却也趁着华妃寿诞的这股春风,每人都添了衣服饰物,更制作新的凤冠,凤冠之上的华钗之数我们三人虽皆相同,但我知道,在夏侯烨的心中,怕是早已不同了吧?
对我来说,夏侯烨的忙碌却让我松了一口气,只两个晚上做了噩梦而已,他于花朵柳枝之间饶有兴致地向我说的那番话,慢慢地在我心里淡化……也许,等到华妃寿诞之后,更有高丽公主会送来和亲,那个时候,他会将注意力转至她们的身上?
越临近寿日,宫里的喜庆气氛越浓。未至寿日,便有教养嬷嬷叮嘱宫内之人,哪些禁忌言语不可在当日说出,各宫祝寿之时当如何行礼,并将当日宴席行走坐位以红帖标出,送至我的手上。她们还提醒我,华妃当日所穿衣着,所戴饰物,从深红礼服,至手腕金镯,无一不描述清楚。我自是明白她们所述这一切的目的,我们三妃虽分位略有不同,但华妃到底还不是中宫,我们佩戴之物如与她有冲突,自是无心之过,本朝并没有这等先例责罚,所以,她们便要提前预防。
看来,夏侯烨对她倒真是细心体贴到了极致,凡能替她想到的,都已帮她考虑清楚。
终到了寿诞之日,早在前一日的晚上,宫女们就拿出已制好的各色绸花,悬在绿树之下。御花园之内更是百花飘香,葱葱郁郁。
自来了中朝,我一向睡得不安稳,所以,得夏侯烨特地交代,如无其他,我未醒之时,不得打扰,但这一日,奶娘却破天荒地叫了我起身,使人为我梳妆打扮。
“公主,今日你可不能落于人后了,皇上既是这样了,如和他和和气气的,你的日子也好过一些。”她从妆台之中拿出首饰挑选,又拿了那张红帖出来仔细对照,免得与上面的饰品相冲。
我知道,自上一次她瞧见我身上的青紫之后,便有好几日未曾睡得好,她自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焦虑担心来,只是精神恍惚,平日精明的人时有走神,我哪里不知道她已看出什么来了,可她却无能为力……她原本是一个善良普通的妇人,一心一意只为我好,所能想到的帮我的办法,便是如此了吧?
我不忍拂她的意,便依言起身打扮,有其他梳头宫女欲接过她手里的梳子,也被她拦了,只道:“今日,由老奴亲自为公主梳头吧。”
她总是这样紧张过度,是怕我身上的饰物不经意地惹了人不高兴吧?
“公主的头发可真好,顺泽得如杜青山的墨玉。公主的头发,老奴梳了十多年呢。只要公主活得顺意,老奴心里便也顺意了。”
从菱花镜内望过去,她一手拿了梳子梳着我的头发,却将头转向一边,用另一只手拭了拭眼角,再转过来时却是脸上有浅浅的笑容,“公主,今日老奴为你梳一个望仙髻吧?”
我将妆台上的白玉紫金钗拿起,笑道:“如插上这个,倒是相得益彰……”
这些日子,她很少提及夏侯烨,想必,她心底也明白,将希望寄托于夏侯烨的身上,已不可能了。所以,她帮我挑选的饰品,皆是朴素无华之物,冕服虽是定制而不可选,但配上去的,却全都是不出彩的,有时更是故意配以杂色,以求掩其光华。她到底也明白了,我只有离他越远,日子才越好过。
自那日之后,她没有问我为什么那么怕他,但有时候我夜里睡醒了,却瞧见她坐在我床边的身影,总是在以袖子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