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家长作保，依桐顺利地出了校门。依禾领着依桐走到了学校门口附近的一个地摊，天刚落幕，地摊上三三两两地坐满了喝啤酒、吃羊肉串的学生和附近的市民。依禾和依桐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让老板烤了十个羊肉串和一条鱼，那鱼尚活着，被新疆来的高鼻梁的地摊摊主一把掼到地上活活摔死，然后用铁条串住洗刷一番。依禾和依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后悔要了那条鱼。

依禾把包放在膝上，看着依桐说：“咋又瘦了？别那么努力，考上就上，考不上就算了，别硬撑着。”依桐见姐姐决计不提他逃课的事，暗道姐姐或许只为看他而来，就长出一口气说：“考上考不上都得考上，我咋丢得起那个人？”依禾试探着问他：“你们最近不放假吧？”依桐苦笑了一下，伸手接过一个维吾尔小贩递过来的羊肉串，说：“一个多月都没放假了，我们班有许多请假回家拿生活费的，我们班主任不让，现在是非常时期，让家长来探监。对了，我们下星期可能要放假一天，再不放假我们学生就要举行‘五四运动’了。”依禾忙问：“那……那你不回家吧？”依桐以为姐姐要让他往家里捎什么东西，嘴里边嚼着羊肉边递给他姐姐一串，说：“吃！姐！别光看着我吃。我……我还没想好，但我想回家看看。你有什么东西，尽管给我，我保证送到位！”依禾忙说：“别回家了，家里最近啥都好，你安心读书就行了。没生活费姐给你。听姐的话，啊？”依桐停止了吃羊肉串，抬头看了依禾一眼，说：“没什么事吧，姐？看把你紧张的。”依禾忙微笑了一下，说：“没事！没事！姐就是怕你一回家就分心。剩下的天数不多了，高考完再回家，到时候姐和你一块儿回家看看，带上卫卫。”依桐点点头，又拿了一串羊肉串，说：“嗯！有道理！一鼓作气拿下这场战争！你也吃呀，姐！”依禾把羊肉串放到嘴边抹了抹，说：“依桐，你要学会长大，你都快二十岁了，该到迎接挫折的时候了。姐像你这么大，都结婚进城了。不管咋样，不管事情多大，都要先冷静，知道么？你是男人啊！”依桐笑笑说：“不就是一高考么？我应付得了！放心吧，我会尽力的。”依禾见依桐把自己的意思误会成高考，苦笑了一下，只是看着依桐吃。

姐弟俩吃到依桐上晚自习之前，依禾才与弟弟依依惜别，临走前依禾忽然说：“你有没有零钱？姐一会儿要充点儿话费。”依桐忙伸手从兜中掏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递到依禾手里。依禾接过，随手把两张票子塞到依桐手里，说：“你先拿着，生活费不够了再跟姐说！”依桐低头借着地摊上的灯光看去，见姐姐递给自己的是二百元钱，这才明白刚才姐姐之所以向自己要零钱，实际是给他一个心理缓冲。她知道依桐自尊心很强，直接给他钱恐依桐难以接受，只好用这种芝麻换西瓜的交换方式。依桐嫌多，不要，依禾忙说：“姐知道你没钱了，你还跟姐客气么？现在你是花姐的钱，将来你上班了，姐还要花你的钱呢，拿着！有啥脏衣服拿回去我给你洗，你最近可别回家啊！”依桐手里捏着那带着姐姐体温的钞票，心里泛起一阵温暖。他握了握姐姐的手，用力地点点头，转身去了。依禾望着弟弟高大但瘦弱的身影走在路灯昏黄的街道上，又转过弯进入冷清的县一中大门，心里又不自觉地想起老家的水儿，两眼热辣辣地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