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家的最容易自来熟,他不怎么说话,她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他听着偶尔笑笑。算起来,他在她家就住了一个多月,离开的时候,她竟然有些舍不得他,问妈妈能不能不让那个女人带他走。妈妈耐心地告诉她说那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要带他回家的,就像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一样。说完妈妈也哭了,她跟着妈妈哭。接他的车子来了,她哭着拉着他,不肯让他走。
他擦擦她的脸蛋儿,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上车。她看着车窗里的他,说:“你要回南城吗?”
他点点头。
“那你会等我去找你玩吗?”
他愣了愣,伸出手去跟趴在车窗上的她的手贴在一起:“会的,知秋会一直等知夏的,只要知秋还活着。”
南城,南城……
少不更事的诺言,竟让她从此记住了这座城市。她把他当弟弟待,当亲人亲,虽然离开了,却一直想着他,想着哪一天可以再见到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可他却忍心将这一切破坏。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生他的气,她气他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而为这个过去,她等了六年,足足六年。两千多个日夜,她扳着指头数还有多少天可以再见到这个可爱的小弟弟,她一次又一次地估摸着他长多高了,变多帅了。可是他却用一天的时间就把所有都毁了。
乔直生打来电话告诉她说他已经安顿好了的时候,她拿着电话眼泪止也止不住,告诉他说她也准备去学校报到。他听出她话里的哭腔,着急起来,问她怎么了。她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说她想要回家,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立刻说:“知夏你别哭,我马上来找你。”
那个时候她想:直生,幸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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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快要来临的那几天,室友蓉蓉忽然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进来,对正抱着笔记本和乔直生相约国庆出去玩的杭知夏尖叫道:“知夏知夏,你快去校门口看看吧,你们家有人看你来啦!”
杭知夏惊得笔记本险些扔在地上,对一脸喜庆的蓉蓉自言自语说:“我们家人?”
蓉蓉一副羡慕的表情说:“知夏,你们家原来这么有钱啊!”
杭知夏听到“有钱”两个字,脑海里立刻跟程知秋划了等号。自从那次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他,郁闷了几天,也想通了,大家谁也别再打扰谁,各过各的吧。
一辆凯迪拉克商务车停在校门口,惹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一准儿以为又是哪个系花被包养了呢。杭知夏低头走过去,站在车门旁的王叔急忙拉开车门,她怕别人说闲话,抱歉地笑了笑,做了个就站着说话的手势。
“王叔。”
“杭小姐,夫人让我来接您回去聚餐。”
“夫人?”
“哦,就是小少爷的妈妈,您小时候见过的。昨天夫人回国了,今天将会有一个简单的家庭聚餐,夫人让我来接您。”
他说得对,她只在十二岁那年见过一次王叔嘴里所提的夫人,雍容华贵自是不用说,很年轻,很漂亮,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可以有这种气质。
“这个……”她想起那天的事情,犹豫起来。
王叔立刻说道:“夫人特别交代让我把您请过去,杭小姐。”他迫切地说。
她知道执拗不过这一关,不去又显得自己不礼貌,反正只要把他当空气对待就是了。
到了别墅才发现只有她跟管家王叔。王叔去楼上敲了敲门,一个女人穿着睡衣走了出来,跟知夏第一次看见她时一样,雍容华贵、看不出来她的年龄。她一出场,周遭的气场立刻都莫名地随着她的出现而发生了质的变化,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就是让人不敢大口出气,又不是压迫,单单是不敢,怕破坏了这种氛围。旁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在她面前显得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