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她没好气地说。
乔直生嘿嘿笑了起来。她白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他偏凑过来笑给她看,。她猛地一回头,瞪他一眼,他便乖乖地立刻正襟危坐。
在医院门口,乔直生还买了花,一小束茉莉,幽香幽香的。知夏觉得他真贴心,依偎在他身边,看他跟摊主讲价,觉得幸福莫过于此。可进了病房,她就立刻紧张得全身绷紧,尤其是当在病房外看到躺在雪白床单上的程知秋,她轻轻地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手。乔直生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
他在睡觉,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乔直生做了个嘘的手势,轻轻把花放在床头。知夏站在他身边,看着躺在那里的程知秋。
他的睫毛可真长,可看起来更瘦了,眼窝深陷,薄薄的唇没有一点儿血色;眉头微微皱着,苍白的脸颊轻轻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阳光挥洒在他的发际,打了个旋儿,留下炫目的光晕。知夏呆呆地看着,时光在那一刻飞逝,回到六年前。她站在窗户边,望着站在楼下雪地里的程知秋,他忽然倒下去。她惊呼出口,尽管隔得很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她每每回想到这个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场景,她总觉得自己看清楚了他。在他倒在雪地里的那一刻,她看清楚了他,长长的睫毛,微微皱起的眉头,看起来真让人心疼。
那个时候他们真小,他躺在医院里,她就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给他讲小公鸡和小鸭子的故事。他不说,也不笑。只是在她停下的时候,他才伸出怎么也暖不热的手,轻轻触碰一下她的手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意思是不让她停下来。
出院的那天,爸爸妈妈去办理手续,她和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他们。她拉住他的手,开心地说:“你总算好了,你再不好,我的故事都要讲完了。”
他怔怔地看看她,又低头看看她拉着他的手,脸蛋红红的,许久才小声说:“谢谢你。”
现在,她看着他,她想起那天其实她还说了一句话,她说:“不过你别担心,如果你还不好,我就把那些故事再给你讲一遍,嘿嘿。”
这些,都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只这一刻,她忽然难受得紧,求助似的摇摇身边的乔直生,小心翼翼地轻声说:“走吧。”
他拍拍她的手:“不跟他说说话?”
“不了。”她满眼的惆怅,转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程知秋,又小声说,“他在睡觉呢,打扰病人休息总是不好的。”
出了医院,阳光重新照耀在身上,她才稍稍从刚才那种极度压抑的情绪里缓过神来。她不管不顾地急急地走,出了医院大门,听到身后乔直生喊她说“走错了,走这边”。她惚恍间站定脚步,才发现面前的街市渐渐模糊起来。
乔直生追了上来,她转过身靠在他的胸前,他乖乖地轻轻抱住她。
“直生,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从前你觉得再熟悉不过,一直把他放在心里,可是有一天,你再见到他,却发现怎么也认不出他来。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啊?”
他不说话,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末了,他用下巴紧紧抵着她的额,说:“知夏,你真该多陪陪他。”
她默默地依偎在他怀里,心里却骂他傻。
3
医院,病房里。
随着一声关门声,他睁开眼,因为心脏的疼痛难忍所以只能艰难地微微转脸看了眼床头的那束花。
看到她和他出现在病房外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闭上了眼睛,是害怕看到那一幕如此真切地出现在面前?还是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