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柜有些不服,抗辩道:“大东家这话可没说对,我曹效愚可从来不奢侈,不乱花一分钱!大东家跟几位掌柜几时才来一次,还不应当好好款待?”
任夫人从座上站起身,生气道:“你要这样,我连饭都不吃,连夜就回去了!从我任家嫁到马家,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这种习惯。作为一个商人应该懂得,省一分钱就是赚一分钱,不能乱花一个铜板。再说,大荒年的,普通人家连窝头都啃不上,四处逃荒,我们怎么忍心大鱼大肉地铺张?知道不,大旱之年为给乡亲们办点实事,修复孝河两岸灌渠筹不到银子,马大侠这些日子连头都愁扁了!”
曹掌柜听得有些吃惊,瞪大眼睛看着任夫人,他的眼中默默闪着点点泪光。
在伙友与掌柜的灶房,任夫人随同几位掌柜很随便地边聊边进过晚餐,刚回到商号客房,任家同义泉太原老号的二掌柜、管账先生和两个资深伙友,在胡大掌柜的引领下,也来拜见任夫人,以示他们对任家女杰之敬仰。任夫人很念情,也很随和,与大家天南地北,共话古今,直聊到深夜。
冬天的日头下沉得快,当爱玩爱动性子野的金凤与元民玩足玩够回到城里时,已时近黄昏。元民哪里挨得到回去,与金凤街头一别拐过墙角,迫不及待地将那纸包儿打开一看,竟是一张金凤自己的大寸头半身相片。元民一时惊喜不已,拿在手上左瞧右瞧,瞧过一阵一翻背面,却看到这样的三行字:你是我心中的偶像,我愿嫁给你,陪伴你一生一世!
元民看得忘我了,甚至有些神魂颠倒,忘却了自己此时身临何境!
对于金凤,元民的确是爱,爱她人长得出众,爱她曲子唱得动人,爱她一身的好武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金凤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提出以身相许,爱他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娇生惯养的玉秀因对元军爱之深切,元民不小心说砸了几句话,一气之下郊外柏树林子里折身出来就气呼呼地回到家中。她一头扎进自己阁楼的闺房,左思右想,没来由地恨元民又恨不起来,就欲向父母发难,她要问个究竟,到底元民所说有人上门提亲,把她许与全胜德张家这事是真是假?
然而还未及她去问,玉秀娘听家仆说女儿脸色不好回来,就赶紧上得楼来推门走进她的房间。
玉秀娘着急地问:“女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
“怎么不说话呀?是元民惹你了,还是怎么着来?”
“……”
“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
玉秀这才说:“娘,女儿问你,真的有人上咱家来给我提亲,你跟我爹要把女儿许给张家了?”
玉秀娘见女儿为此很生气,就说了假话:“狼吃鬼的话,哪来的事?跟马家好好一门亲事那里放着,吃多了没事干?听谁说的?”
“听元民说,是王二掌柜说的!”
“没有的事,王二掌柜烂嘴啦,张嘴就胡说!”
听母亲这么说,玉秀的心境才稍有平静。但想到金凤前些天打扮靓丽,三天两头地跑来找元民,并说要给元民一样东西,而且判定此时此刻二人极有可能在林子里会面,尽管她与元民只是她深爱元军而爱屋及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人,但她的心中还是感到无比难受,像有多少只八足虫子在爬,是嫉恨,还是宿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玉秀娘见女儿仍然心事重重,就又问道:“你一个人回来,元民干什么去了?”
这一问,竟如沸腾的油锅里加入一瓢火碱水,玉秀心中更加难受,于是一头火气,歇斯底里道:“别问我这些,元民干什么不干什么与我何干?愿跟谁约会就约会去,又不是我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