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甜的!(1)

爱,让我们彼此听见 作者:刘继荣 张一凡


文/一凡

今天早晨,我生妈妈气了。

我正骑着我的胖屁股五花马,穿着我拉风的战袍,跟队长呼朋引伴地去执行一个任务时,她忽然给我看表:“你玩游戏的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分钟了,去帮妈妈买点水果吧!”

妈妈怎么会理解,马儿翻动四蹄,仰天长嘶;我们热血沸腾,刀剑出鞘,就要去战场厮杀了。她却拉住我的马缰,要我脱下战袍,背弃兄弟,去闹哄哄的市场买水果。这让我怎么跟大家交代!

在玩家朋友常常交流的社区里,我知道,家长阻止小孩玩游戏,无非有两个版本。

第一是耐心劝说型:“你该写作业了!”答:“作业都写完了!”他们温和建议:“那就去预习新课、复习旧课吧!”答:“都弄完了!”他们循循善诱:“学无止境,怎么会都弄完了呢?书山有路,学海无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您看,您看,但凡流传下来的千古名言,都是预备给家长教训孩子用的,听得人嘴里发苦,又没话辩驳。

第二是极力恐吓型:“你坐太久了,眼睛会近视,戴个眼镜怎么打篮球?你的屁股会长痔疮,颈椎会出问题,手会得腱鞘炎……”总之,大串可怕的疾病都排着队在前面欢迎你。你只要再多玩那么一会儿,它们就会无声无息地钻进你的身体,永远跟你玩。而唯一的预防方式是离开电脑,一切就会万事大吉,一辈子钢筋铁骨,到一百岁还能去打NBA。

玩家朋友还提供了几种对策:如果有人溺爱你,那就好了,打滚,号哭,嘴里乱喊乱叫;再配上绝食,绝水,效果会更好。

可我觉得那个形象太难看,根本不像绅士;即便是条小狗,也会注意自己的风度,何况我是个武士!再有,妈妈虽深爱我,可绝不溺爱,我随地打滚,她只会笑到弯腰,夸我可爱,赞叹我前滚翻后滚翻都帅到家。

还有人说:如果上述方法无效,可以有条件地讨好家长。帮助打扫房间,丢垃圾,给家长捶背敲腿,然后换取宝贵的玩游戏时间。

你应该早说,现在全迟了,妈妈从来也不稀罕。

我有空就会在她背上练习敲架子鼓,她说现在一躺下,肋骨就会自动播放各种摇滚乐,耳边还有欢呼声、呐喊声。

现在你知道了吧?妈妈的武功路数自成一家,你根本猜不透她的招数,也无从应对。你只能跟她讲真话,或许还有救。

于是,我慷慨激昂地申辩了一番。她并不反驳,只是温和地说:“可我嘴里苦苦的,想吃那种很甜的水果。”

我知道,妈妈从不撒谎;即便谎言能非常简便地解决问题,她也不愿意。所以,我相信妈妈现在真的需要很甜的水果。我甚至来不及下线,就慌慌张张拿了钱跑出去了。

一出楼门,就觉得阳光分外刺眼,到处都金光闪闪的。不像我的网游里,大片大片铺天盖地的绿草地,开满粉色花朵的樱花树,河流湍急,山川险峻,配上扣人心弦的音乐,让人如入梦幻。想起这些,我又深深叹口气,现在队长——也是我的师父,正气急败坏地骂我吧!

眼睛很快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忽然听见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声,一抬头,我禁不住笑起来:骑车的叔叔真是帅啊,买了几个鲜玉米,就装在衣兜里,露出金黄的须和翠绿的叶子。他还买了两辫子蒜呢,就那么挂在脖子上,吹着口哨向前骑。

我心情大好,发誓要买到整个早市最甜的水果。看到一个沧桑的老人守着一大堆枣,眼巴巴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我顿时走不动了。这一点我跟妈妈相似,只要看见老人或小孩,就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我蹲下来,看那些油亮的枣子,它们呈现一种神秘的黑红,就像融进黑夜边缘的晚霞。

老人用家乡话说:“枣子甜得很哪,甜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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