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贞静时时感受到了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每当她在灵堂内忙碌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猛回头,立即碰触到了朱棣阴冷深沉的目光,那双眼睛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她被摄入其中,潭水清寒刺骨,冷得全身发抖。那目光又像一把利刃,刀刀锋利,划过她的肌肤,那种不见血的疼痛,让她被深入骨髓的绝望紧紧包裹。
玉垒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徐贞静坐在床上,拥着被子,呆呆地望着雕花格窗。房门被“砰”地推开,朱棣推门进来,一股寒风涌入,徐贞静打了个寒颤。
“王爷,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回房歇一会儿。”徐贞静慌忙解释着,没想到这种时候,朱棣居然会到她房里来。
朱棣在徐贞静身旁坐下,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温温然道:“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好好歇着。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林恬去操办吧。”
朱棣这样关切的语气让徐贞静惶然。“王爷,”她抱着他的腰,“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其实我的伤痛不亚于王爷。玉垒虽非我所生,但我一直真心疼爱她。”
朱棣的身躯蓦然一僵。玉垒之死,是他难以解开的心结。他几乎盘问了府里所有的下人,今日侧妃林恬身边的丫鬟阿翠终于吐露,火灾的那天晚上,晚膳过后,她曾无意中见到玉垒的丫鬟晓雁与徐贞静在一起,两人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徐贞静为什么会和晓雁在一起?在那之后,偏又那么巧的发生了火灾。想到这些,朱棣的一颗心倏然下沉。
“王爷!”徐贞静轻声唤他。
朱棣反手抱住她,他的双手缓缓向上移动,力道骤然收紧,扼住了徐贞静的脖颈。“你说实话,”他的声音如寒冬的冷风,几乎要将空气冻结,“是不是你害死了玉垒,然后纵火焚尸?”
徐贞静凝视着他,良久,她闪动着睫毛,嘴唇轻轻翕动了一下,吐出了几个模糊的字。“王爷认为是我做的吗?”
“我要你亲口回答,是,或者不是?”朱棣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口中呼出冰冷的杀气。
徐贞静眉端蹙起,眼角渐渐湿润,泪珠沿着眼角滚下,嘴里喃喃低语道:“我们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难道王爷还不了解我吗?”
朱棣狂乱地摇晃着她,粗暴,不带半点怜惜。“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我真想杀了你,替凌儿和玉垒报仇!”
徐贞静不动,也不说话。她心灵震痛,眼眶涨热,任他揉捏,任他发泄。泪水流进头发里,耳朵里……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也开始模糊,她实在太累太累了,不止身倦骨痛,还有失望,越来越深的失望,越来越重的绝望。
朱棣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他松开了手,徐贞静仰头向后倒下,“咚”地撞在床板上,磕得生疼。她的长发披泻下来,泪水也疯狂地在脸上奔流。
朱棣凝视她,用手指轻轻地去抚摸她的眼角,泪水沾湿了他的手指,但他突然又缩回了手,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