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强走进位于景美综合医院顶楼办公区的院长办公室,发现孙远平已经坐到办公桌后面等着自己了。他看上去气度不凡,年龄在四十五岁上下;一身笔挺的灰色阿玛尼西装和鼻梁上的米黄色兰诗眼镜将他衬托得既英俊又儒雅;桌子上随意地摆放着几支金笔、几张空白的打印纸和一部纯白色的笔记本电脑;而右手边的苹果手机则正在充电。身后墙上的电子万年历显示着9月24日、星期六以及9点37分等字样。
此外,办公室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左边的书墙了。宛强几乎要把头仰到六十度才能看清占满整个墙壁的大书架上面摆的图书,书多得甚至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从四书五经到马恩列斯文集,从《读者》到《科学美国人》、《时代》的英文版等。孙远平似乎把一个小型图书馆外带阅览室搬了进来。宛强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办公桌后面那个经常挂着微笑的陌生男人,多少有些出乎意料:这人就是在塞北市医药界呼风唤雨的孙远平吗?难道十四年前那个人真的是他吗?为什么这么熟悉?我又在哪里见过他呢?
“请坐!”孙远平和蔼地招呼宛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回到位子上意味深长地说,“你妹妹的事情让我感到很遗憾,我的确不知道她见到我为什么会那么反常。刚才我和她的主治医生郭强大夫沟通过了,虽然她的情况有些危险,但做手术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所以我们会全力医治她,这点你放心。”
宛强面无表情地听着孙远平的话,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支烟,跷起二郎腿冷哼了一声,“我和家人都希望妹妹能转到市人民医院去,你这里我不能再信任了。今天主要想和你谈赔偿的事。”
“哦,说说你的意思,看我能做什么。”孙远平的语气依旧异常平静,好像和他谈话的是心仪已久的女人抑或是他尊重的长者一般。
“我妹妹看到你们吹得天花乱坠的广告后跑来做抽脂手术,没想到这么大的医院连个有资质的麻醉师都没有,竟然能发生患者因麻药过敏引起休克导致假死之类严重的医疗事故。而且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你们对我妹妹的态度,差点将她当死人送到火葬场,打算私自火化。是怕家属发现什么吧?”
“这只是个误会。”
“放屁!今天上午我妹妹在看见你后竟然受到严重的惊吓而从窗户掉下,我想知道你对这事怎么解释。”宛强越说越激动,直至猛然站起,狠狠盯着孙远平。他脸上虬筋毕现,浑身亦开始颤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