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也从破碎的瓷片移到博古架上。博古架一共两个,靠近南墙,并排摆放在东边的墙壁前。我看到的那件破碎的瓷器,是从南边的那个博古架下面往上数的第二层、靠北那一格掉下来的。博古架一共四层,每一层又分成四格,每一格里,都摆放着各种造型的陶罐和瓷器。2004年7月,我们曾经破获过一起文物盗窃案,那个名叫朱兴才的盗墓贼交代说,市场上现在交易的陶瓷,如果不是仿制品,多数都是从墓穴里挖出来的。现在,一看到这些陶瓷,我的头皮就发紧,感觉有一股阴气从那些古董里滋生出来。
这个摔碎的罐子,董延吉指着摆放在博古架南侧的另一个柜子说,应该是有人在从柜子里往外拿画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博古架上碰掉的。
我绕过那片破碎的瓷片,来到柜子前。柜子置放在博古架与南边的墙壁之间,我轻轻地拉开那对实木柜门。柜子的深度在七十公分左右,超出正常的柜子十公分,可以看出,柜子的深度是特制的。除去深度,这个柜子的其他尺寸都是正常的。柜子的宽度被左右分割,左边的宽度是右边空间的两倍,在六十公分左右。柜子的高度也是正常的,两米高的柜子被一分为二,上面一半被分成了两格,而下面一部分左边的空间,被分成五格。
柜子里放的都是画,董延吉指了指柜子的上半部说,上面存放的是国画。
顺着董延吉的手,我看到那两格里摆放着一叠又一叠不同颜色的宣纸,我伸手从最上面抽下来一张,在一股清淡的墨香里,我轻轻地展开,那是一幅水墨画。画面上是一条很古老的河流。河流的近处,是一叶轻舟,船头上卧着两只鱼鹰;船尾,蹲着一个看不清面目头戴斗笠的渔人。类似情景的画,我曾经在某个场合见过。是市委迎宾馆还是颍河饭店?那个头戴斗笠的渔人,我十分眼熟。就是这个人,把黄秋雨从河水里打捞上来的吗?现在,我还没有发现手中这幅画,和黄秋雨的命案有什么关系。我把手中的国画按照原来的折叠方式叠好,重新放回原处,然后在柜子前蹲下来。
董延吉说,下面存放的都是油画。
柜子下面左侧的五层,放满了油画的画框,而右边宽度在三十公分上下相通的空间,却是空的。
在这之前,这里也放着一些画,是竖排立着放的,你看这儿……董延吉说着,把放大镜和手电筒递给我,然后伸手指着柜子右边空间底层的木板。
在手电灯的光亮里,我用放大镜仔细察看着柜子底层,那里有不易察觉的、由灰尘和先前摆放的画框留下的痕迹。
董延吉说,从痕迹上看,放在这里的油画,是刚被拿走的,总共十幅。
十幅?
对,数量是从画框和灰尘构成的痕迹里查出来的。我们查遍了画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这十幅油画。
小莫说,这十幅画可能被盗了。
我的目光又落在了被掏空的柜子里。
董延吉说,这些画的宽度是相同的,都是六十五公分。
被人拿走的宽度相同的十幅油画,会是什么内容呢?我一边想,一边把手里的放大镜和电灯还给董延吉,往左边移了移身子,又轻轻地从柜子左边最上面的一个格子里,取出一个画框来。那是一幅约有五十公分见方的油画,画面是雪后的颍河。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河流的尽头,竟然是窗外那座我刚刚看过的颍河大闸。我在那幅油画的右下角,看到写有“秋雨,04,12”的字样。看来,这是黄秋雨新近的画作。十幅画,为什么拿走的不是这一幅颍河的雪景,而是另外十幅画呢?那是十幅什么样的油画呢?
我把手中的那幅雪景放回原处,轻轻地关上柜门。当我直起身子的时候,摆放在博古架左手东边墙壁前的那排书柜,来到了我的意识里。
书柜里也丢了东西。
可能是看到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柜上,董延吉伸手指着靠近博古架的那个书柜说,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个书柜南边的这扇门没有关,你看,这儿……
顺着董延吉的手我看到,在那个书柜从上往下数的第四个横格里,有被人取走图书后留下的有四十公分左右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