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处理完箭伤,送走了吉平太医,便去书房。他穿过庭院来到书房,听见里面有琴声。他站住谛听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入。白芍见曹操进来,从容停住了琴。曹操走近,说:“听琴,你并无太多忿怨,多有沉思耳。”
白芍淡淡地垂下眼,转移话题说:“丞相箭伤医治完毕了?”
曹操在房中踱了几步,说:“着实不知你为何不高兴,好了,不多问了。今日田猎见到皇上,觉得如何?”
白芍心不在焉地说:“挺皇上的。”
曹操笑笑又问:“皇后、董妃如何?”白芍看了曹操一眼,说道:“皇后,深有城府;董妃,小有性情。”曹操问:“皇后董妃和你相谈甚欢?”白芍说:“又说我进宫之事,说何时想进宫都不晚。”曹操讽刺地微微一笑:“这必是皇后之语,她很大‘肚量’;董妃则心小了。你这一‘深有城府’,一‘小有性情’,可谓评价甚当。”
白芍深深叹息了。
曹操问:“为何如此长叹?”白芍若有所思不语。
曹操说:“是孤有何不当之处?”
白芍又摇头长叹了,说道:“丞相处置事情件件十分得当,令人叹为观止。”曹操问:“此可是真话?”白芍收回恍惚的目光,说道:“我对丞相讲过,真话我不会说尽,但假话绝不说一句。”曹操盯视白芍好一会儿才说:“一句夸奖实胜千金埃”白芍瞟了曹操一眼,显得有些倦怠地说:“丞相英雄一世,或许只想博天下人说个‘好’字。”曹操大为感慨,踱了几步,抒怀咏叹道:“真可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几匝,何枝可依……”白芍说:“还望丞相最终有枝可依。”曹操说:“你或也是孤可依一枝?”白芍摇头。曹操说:“人活于世,江山难得,好逑难遇。孤是这样,方才说那个皇上,在这一点上也必与孤一样。或该说凡人都一样。功名成就难得,知心知音难觅。”白芍不语。
曹操看着白芍,说:“为何还不开颜?”他踱了几步站住,一摆手叹道:“你不过是为他们质问你父亲死于曹军之手的那些话而不快,这些情况孤早已知道,还用李典等人问你?”
白芍抬眼看了看曹操。
曹操又接着说:“你讲得不错,要疑你,也是孤先生疑惑。你或是来当奸细,或是来当刺客,这些孤都早已想到,还用他们提醒?孤告诉你,时至今日,孤已不再斟酌此事。江山、好逑都不易得,都不可不冒风险,都不可瞻前顾后,踌躇过分。孤与其死于杨雕一箭,还不如死于一时错爱,不可乎?”
白芍显然有些震动,过了一会儿说道:“丞相还是小心些为好。”
曹操坐下了,说:“孤也不是一味放心大胆。你不知,今日田猎回来,我已对自己加强了保卫,今后不仅田猎,上朝也必内衬甲衣,相府及宅院四周也加了护卫。不仅如此,我还给曹丕与你部署了暗中护卫。”白芍抬眼:“给我?”曹操说:“是,孤怕你也受人害。”白芍摇头:“曹丕是你爱子,我不值得……”说着眼泪慢慢流下来。曹操稍有些无措:“怎么了?孤担忧你受人伤害,实不亚于对曹丕之担忧……”白芍仍闭着眼摇了摇头:“丞相实不值得为我……”曹操站起身将一绢巾递与白芍,说道:“好了,不言此事了,否则我这大将军也要儿女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