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围成了一圈,阳光还是在东边,只是窗户有些朦胧,像是洛尔卡的语言:“棺材打开了,床单舒展了,那些沉重的身驱,破碎的头颅……”你那么尊重它,却看不清它,你总是在朦胧中感觉到它的力量。而那时阳光就是从这种朦胧中蹭了进来,让你不知道外边是晴天还是阴天。可是,它坚定了你的沉重感。戏剧文学系的老师围坐在那里,二十个老师来了十九个,只差一个人了。系主任周大同一进门,就先朝他走过来,说:闻迅老师,昨天有一个人来学校找你。我把你的手机号给他了,让他打电话,他打了吗?
没有。他说。
系主任又说:这个人有些与众不同,很体面的样子,不像大陆人,有些像海外归来的。
他一边向系主任点头,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着海外归来的人,却想不起来。他说:那,他留什么话了吗?
系主任:没有,我问他了,他只是说,等见到你,你就知道了。
他苦笑了,摇头:这么神秘?有些人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系主任坐下来,开始来回清点着人数,似乎那是一个永远也算不清的数字,似乎他要用这种方式使会场安静下来。
他感觉到了陌生和无聊,就沉默着不随着大家一起无端地去笑。没有人说出多有趣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可是大家却在互相应付着笑。
只有岳康康老师还没有来。
噢,对,我刚才出来时,她还在吹头发呢。要不我打个电话叫叫她?一个女老师声音有些高地说着。
那时,门开了,她走了进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跟刚才的色彩不一样,刚才是艳丽的,现在是沉稳的。她从他对面的那排椅子背后走过,没有声音,宁静而又快捷,看见所有人都在等自己,她的脸红了。当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把椅子朝后拉时,她的头发来回晃悠,他能从缝隙中看到太阳的光线。
岳老师,今天你是最后一个,所以我们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