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从机场回来后就到了校园,然后遇见了她。他离开了一个女人,却又见到了另一个女人。前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另一个女人究竟是谁,他并不知道。他与前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任何想象,只有现实的冰凉,其他男人对妻子性感的身体有邪念,他却没有任何感觉。而他对另一个女人完全不了解,仅仅是那些最表面的东西在让他激动。他是一个幼稚、简单的男人吗?当然不是。
那你的心跳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时,他们在树下站了有一段时间了,尽管从对面楼上反射过来的红光让他们都知道黄昏已经来临,对话却在继续:
闻迅老师去哪儿招生?
他听她这么问自己,内心又有些冷却了,像是舞台上因为演员忘词而产生的冷场。因为,这说明她并没有特别关注自己。从在国际会议中心开完会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假期已经结束,又要开学了。他经常想起她(当然,也并不是时时刻刻),他也没有特别去关心她。他的激情和平静都是瞬间产生的,他对女人的态度因为经历过多而变得复杂、矛盾,并且缺少持久的耐心。但是她呢?她连自己去哪儿招生都不知道。
我去武汉,你呢?
他回答她,有些羞愧,自己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招生,而是在为妻子与女儿的离开难过。那时,机场的情景浮现出来,妻子只是在仔细地检查护照与机票,女儿兴奋而快乐……
我去杭州。
他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就说:哪儿?
她看出来他在那一瞬间里走神了,就没有重复,只是说:你累了吧?
他缓过神来,回到了校园里,眼睛重新看见的不是妻子和女儿,而是她,那个含蓄而优雅的女老师,她是教授西方戏剧史的,她还会重点讲几部现代戏剧作品。
他说:杭州这个时候正是好季节。
武汉很冷,你要多带些衣服。
冷倒不怕,我没有招过生,不知道会是一些什么样的学生。
你刚来学校,就有这些琐事麻烦你。不过,系里人手就是不够。这次连柳先生都出去了,而且,他自告奋勇去了哈尔滨。那儿零下二十几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