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定发开了隔壁办公室的门,拿掸帚掸了桌面和椅子上浮尘,坐下准备办公。年前还有几份不急需的报告还没有好好研究。刚伸手拿报告,像是想起什么。缩回手的过程中他想起该给大姐和姐夫打电话了。初二父亲特别交代过。自从那次去了姐姐家,后来没有去成,心里一直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他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姐姐和姐夫的关心和期望,特别是他那天出门去地委组织部报名时姐姐和邻居那份骄傲的话让他刻骨铭心。自己的不争气叫他们的希望落空了,以后邻居们见面问起,他们怎么回答?事后,就是忙碌期,他再也没有想起这个事。
邵定发提起桌上的话筒,难住了。他知道姐姐家没有安装电话,现在应该安装了,因为去年年底迎来了安装有线电话的高峰。电信局要和移动抢客户,听说联通开年也要动手。城里那些小老板们手里由砖头的大哥大换成了翻盖的,现在翻盖的变得更小。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潮水般袭来。邵定发很想有一部手机。那东西轻巧方便。可是眼下他们这些人没有多少人用它。一是费钱二是当领导的还鄙视手里拿手机的,他们在私下里说那是小流氓的东西,是贩夫走卒谋生的工具。他们更倾向于坐在办公室里四平八稳地很有派头地听汇报下指示。当然,他也见过有些科局长们使用了手机。
邵定发拨了一个号码,那是姐夫章华单位办公室的号码。他担心姐夫下午和他们这里一样也没有上班。电话接通了,嘟嘟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听。问他是哪里。邵定发说自己是路江县教委副主任,找章华检察员有事说,问章检上班了没有。对方说你稍等,我去叫章检。过了一会又拿起电话对邵定发说章检不在。说完便挂了电话。
邵定发批示了几份报告,觉得事情差不多了,心里一放松酒力催着瞌睡到来,趴到桌面睡着。一阵吵嚷声将他吵醒,屋里来了两个股长。邵定发忙站起来,笑着和大家祝贺新年。大家也都高兴地祝贺他。正闹着,又进来几个股长副股长。邵定发看看中层负责人家住城里的都来了,也知道他们的来意,让大家都回去办公,通知办事员上班,假如有事还找不到人。说你们来的心意我领了,我哪里都不去,大家不要多心。大家听了互相看看,这么多人,邵定发接受谁的邀请都不明智,说了些客气话离开办公室。
人走了,邵定发感觉特别没有意思,他想一个人安静,从网上查找党建方面的资料了解和研究。高主任他们那些人家明天上午去挨家拜访,下午是不好到人家拜年的,这是风俗。刚要走,电话铃响了。电话是卢明芳打来的,说礼品已经放到他卧室了,晚上高主任请你。房间当初是卢明芳安排的,她和自己说过留了一把钥匙,说有事方便,高主任怎么把电话打给了卢明芳,这不是明摆着……忍不住叹息了一口。卢明芳在电话里笑问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邵定发连忙说没有,晚上一定赴宴。卢明芳问他高主任家你知道吗?邵定发说可以问。卢明芳让他在房间里等着,有人接。
邵定发沿着三楼逐个办公室查看,顺便给个办公室的人拜年。各个办公室上班的人虽然不齐全,但是要有人来办事肯定耽误不了。邵定发放心了,转到楼后的单身宿舍。开门后发现六份礼品很整齐地摆放在进门的墙边。邵定发关上门,回办公室上网查找资料,潜心研究。他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完全投入,每看一篇都要在笔记本上记下标题归纳出大致内容。当他觉得脖子有点发酸,活动一下又觉得有些僵硬,感到时间不短了。本子上记了十一篇文章的标题,至少有三个多小时了。邵定发关闭了电脑,开门发现外面太阳已经消失,平时是吃晚饭的时候了。邵定发回宿舍习惯地从简易木橱里拿出碗筷要去食堂,方想起高主任请他晚宴的事。邵定发想,如果是请客现在应该坐到高主任的家里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说不定取消了。但又觉得不对,是卢明芳通知自己的,说明他委托了卢明芳,而卢明芳背后是贾副书记,哦,应该是贾县长。他还断定高主任一定知道贾县长在书记面前推荐了他,所以这次晚宴是精心准备的,宴请的人员一定是精心筛选的。邵定发猜想薛书记、李副书记必定在座,还有贾县长和卢明芳,至于自己那是他看在贾县长和卢明芳的份上。这么重要的宴请不可能随意取消,即使是出现了什么突发事件,他也应该通知卢明芳,卢明芳也一定会通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