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下着薄荷雨
街道上只有我和你
分不清 玻璃球体
来自你眼睛 还是神手里
你给我一个 贪婪的梦境
我用爱染坏 最美的困境
世界的尽头 眼里的迷离
若不能拥抱 梦里的迷离
还要我如何 随时间死去
瞳离开后,一场台风袭击了城市。
窗外狂风骤雨,回到只有自己的房间,昼为客厅换了一副水色的窗帘。和季节毫不相符的,通透的蓝。
日子太苦,总得打赏自己一些希望。
台风之后,天空变成了巨大的海洋。昼大概也无数次在这样的天空下等舜回家,等到后来,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漂泊在哀伤中央的小船,每一次起浪,才能看到前方微弱的光。
电视上,新闻时间不断播放受灾状况。失踪的小学生,坍塌的屋子,非常残忍的一些事。
好像听到了什么,昼的动作忽然慢下来。
她将目光移到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受灾区域是薄荷街。
镜头前的记者牢牢握住话筒,被风撕扯的塑料雨衣噼里啪啦地响。街旁的树东倒西歪,黄沙漫天,世界末日提前来临。
忽然间,镜头的角落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身影。
以和台风格格不入的速度寸寸小去,最后成为屏幕上一个渺小的点。
就在那刻,昼分明看见了。
那个细小的身影转过头来,冲着镜头,对牢了她的眼睛。
是舜。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头,直到画面切换到广告。
没错,那是他。
无论他乔装成雨点、空气,还是龙卷风,她都能毫无偏差地认出他的眼睛。
昼又开始急促地呼吸,潮水般的紧张一阵一阵漫过胸口。
她从包里翻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瞳的字迹,雾的地址。
虽然不知在接过纸条的那一刻,自己为何有了一丝畏惧和逃离的念头。
她决定要动身前往薄荷街。
舜也许就在那里。连同多年前的真相。
薄荷街的两旁长满了薄荷树。起风的时候,冰凉沁鼻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连同面包店里刚出炉的可颂面包的香气。环海之城,街道直通海岸。尽管时刻都有遇到洪水的危险,却没人愿意搬出薄荷街。越来越多的人为了这条街道的美而来到这里,只为看阳光像碎掉的玻璃珠般闪烁发亮的海面。
第一次和舜来到薄荷街,是昼的生日,舜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昼想了想,说薄荷街。
这里是情侣们的约会圣地。夕阳温柔的傍晚,一簇簇相拥的背景灼伤了眼睛。
她从一本免费派发的杂志上看到了薄荷街的旅行广告,偷偷把那则广告夹到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和舜在一起太久,渐渐对这样黏腻的场景感到不适应。
尽管如此,还是想肩并肩看同样的风景。
记得那个下午的天空是胭脂粉,只是因为傍晚的夕阳。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大概是工作日的缘故,街道非常安静。偶尔有探出头的店员,好奇地看着他们。
舜走在她的左前方。视线往右上倾斜,刚好看到一个侧脸,高挺的鼻梁。
睫毛在眼睑投下一排深深浅浅的倒影,浓密的热带雨林。他的嘴唇若无其事地微张,和额头、下巴一起,形成连绵起伏的山岭。
这样的位置刚刚好,昼无数次想。能看到世上最美的风景。
他们随便进了一家咖啡店,舜为昼买了一份三色丸子冰。
草莓的粉,抹茶的绿,牛奶的白。小指尖大小的小圆球,静静地躺在冰凉的糖水中,细细的绵冰是轰塌的雪山。
昼用银色的小汤匙舀起一粒,凑在舜的嘴边。
低头看一本小说的舜顺从地张开嘴,将勺子含进嘴里,视线还停在书上。
昼低下头,将剩下的吃了个精光,满足极了。
他们沿着薄荷街一直走,然后来到了海边,在海边接了一个深情的吻。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希望我们是同卵出生的双胞胎。”舜说。
“这样就不会分离?”
“这样就算有一天失去爱情作为串联彼此的纽带,还是能有所联系。”
这大概是昼所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舜和她谈到了爱情,谈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惊讶之余她感到了安心。
只是那一刻的昼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话语里,隐藏了多少冷漠和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