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顾潮生的第五年,春天一次小考,我考了双百分。
隔月数学测验,顾潮生坐到我前排。同桌女生眼冒红心告诉我,她很喜欢顾潮生。
巧的是,顾潮生却在开考前凑到我座位边,冲我笑说,温澜,待会我们对下答案吧!
我诧异看他,他解释说因为怕粗心出错,所以想和我对下。同桌女生已经不管我表情,激动得一口帮我答应。
那次小考发成绩单,我和顾潮生同样满分,拿到试卷时,顾潮生从隔壁小组偏过头来,冲我调皮一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
我竟然被那个笑容蛊惑般,脸颊不自觉微微发烫。
新来的老师破例安排我们一起管纪律,他负责男同学,我负责女同学。谁不服管,我们就有权扣谁的分,并且可以随意罚人抄作业。
这份生杀大权,被班上同学称为“计分”。而这个词的方言非常微妙,有时大家喊到我们名字,一顺嘴就会奇妙地喊成“结婚”。
每次因此闹得班里哄堂大笑,我都会忍不住偷瞄顾潮生,他总坐得一本正经,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班上好几个女生喜欢顾潮生。
一开始同桌女孩跟我表达这个观点时,我还非常冷艳高贵地嘲笑她们,顾潮生?他有什么好的?还不就成绩好点,长得顺眼点?
那时我不懂爱慕,要说脑海中涌现的念头,恐怕也只有简单的一条,那就是:绝不盲目跟风!
或许是被洗脑的频率太高,我开始无意识地关心起顾潮生的一切。然后,我就很巧合地发现,他跟我住一个家属院,并且他放学回家总要经过我家。
有次我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快到家时忽然被刚巧出门的妈妈撞见。她竟然也看到顾潮生,甚至露出一副万分惊讶的表情,赶忙把我拉到一旁,见顾潮生渐渐走远了,才小声问我,和他是不是同学。
我茫然点点头,她有些吞吐,然后很快拉住我,走,跟妈去买菜。可说着却又领我往顾潮生回家的方向走去,路程至多五分钟不到,我便看到顾潮生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妈妈硬拉着我跟上。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挺破的单幢小瓦房。
老旧的纱门半敞着,里间传来顾潮生清脆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我们温澜记得离他远点。妈妈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我还能清楚记得,男生女生之间,不能走得太近。没等我追问,她已经迫不及待叮嘱我,说是顾潮生家里穷,爸爸重病在床,时刻需要人照顾。
尤其像顾潮生这样的男生,你更要保持距离。她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似懂非懂,心中却对妈妈所说的理由并不太理解。不知怎么回事,倒想起班上女生对他的崇拜目光,以及我不愿意跟风的自成一派的标准。
分明有些心疼他,我却忽然顺从地郑重点头,似乎在向全世界表明立场,妈,我怎么可能和他走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