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着附近士兵餐厅里美国爵士乐队那闹哄哄的音乐声,将一个弹坑加深,埋入希特勒夫妇烧焦的尸首残骸,然后垒成一个粗糙的坟墓。 鲍曼和戈培尔并没有马上向他们的新领袖邓尼茨海军上将报告元首的死讯。他们想先发制人,让希姆莱来不及谈判或密谋,因为希姆莱此时正和邓尼茨一起在北方的普伦镇。他们还想和柏林的红军私下达成暂时停战协议,为鲍曼打开一条安全通道,好让他可以亲自去向新的国家领袖报告这个消息,在邓尼茨面前赢得一席之地。他们的特使汉斯·克雷布斯将军,这位代理总参谋长和前任驻莫斯科武官,于5月1日清晨穿过前线,向最近的苏联指挥官呈上希特勒的死讯和停战建议。
苏联人丝毫不肯让步,坚决要求立即无条件投降,于是当天下午戈培尔用无线电向邓尼茨报告了希特勒的真实情况和他继位的消息——这时事发已有24小时。晚上9:30,汉堡电台伴着布鲁克纳的第7交响曲和瓦格纳的威严旋律,报道了元首的死讯。不到1小时后,邓尼茨亲自宣布,希特勒“冲锋陷阵”,英勇战死了。
这种做法富有戈培尔的气息,但是那位骗子大师已经追随他的元首投身火海了。戈培尔没有听从希特勒的指令,离开柏林,加入北方的新政府。通报邓尼茨大约2小时后,下午5点左右,他演出了早已计划好的最后一场戏。据说,最先是由地堡里的一个医生给戈培尔家的6个小孩注射了毒针;还有人说,是马格达自己用加了麻醉剂的巧克力将孩子哄睡,然后毒死了他们。几个小时后,戈培尔匆匆戴上帽子、围巾,套上大衣、山羊皮手套,然后和马格达手拉手走进了花园。她咬下氰化钾,他往她脑后开了一枪,以防失手,然后吞下了自己那份毒药,又朝自己右太阳穴开了一枪。助手们用他们想方设法搜刮来的汽油点燃了尸体。
就在那天晚上,他们的尸体还在冒烟(烧残的尸体第二天就被俄国士兵发现了),马丁·鲍曼从地堡溜走了。这个手段老道的逃生者,毫无做悲剧英雄的胃口。他跟着党卫队队员及地堡的其他人,试图通过地下通道,溜出柏林,投奔邓尼茨。他和一个同伴,地堡的医生路德维希·施坦普夫格想办法躲过了一支苏军分遣队,这些苏联士兵把他们误认作掉队的人民护乡队队员,还递给他们香烟。但是后来,5月2日清早,地堡里溜出来的另一个人发现鲍曼和施坦普夫格躺在桥上,那桥架在地堡北去1英里左右的铁路上。他们无声无息地躺着,但不见明显伤痕。显然他们跑不出去,为免被俘,便服了毒。
就在5月2日那天上午,德国的新领导人卡尔·邓尼茨将他的司令部迁到丹麦边境旁的弗伦斯堡,以躲开英军飞速扑来的进攻势头——他对事态的转变仍感震惊。虽说邓尼茨对元首忠贞不贰,但在希特勒的高层随员中,他其实是唯一一个不藏任何政治野心的人。他以为希姆莱才是希特勒选中的接班人,就因为这个,也因为害怕党卫队,3天前当格莱姆和莱契携希特勒的口头命令飞来时,他不肯去逮捕那位党卫队全国领袖。
不管怎样,继位的荣耀早已不复存在。希特勒传给邓尼茨的是一堆废墟。一度统治欧洲,疆域扩至乌拉尔山脉的了不起的第三帝国此时却在生死边缘挣扎。一支大大萎缩、一败涂地的德国军队,大约300万士兵,所占地盘不过是丹麦、挪威、西捷克斯洛伐克、少数孤岛岗哨以及南斯拉夫、荷兰、奥地利和德国一些分散的孤地。将近一半的德军战士在东部战区,面对着苏联战车节节后退。
此时邓尼茨对元首的忠诚也出现了裂缝,他决定尽快结束战争。艾尔伯特·施佩尔也在一旁力劝他停战。早先他就建议希特勒任命邓尼茨为接班人,这时他北上投奔邓尼茨,成为邓尼茨最亲近的顾问。但邓尼茨想将全面投降的日期往后推,因为,据他说,他想“让最大数量的德国人不落到苏联人手”。
这意味着他们还要继续战斗或谈判一周甚至更长,以赢得时间,让士兵和难民逃离东部战区,跑到英美军队控制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