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苍狼深深吸入一口灵掖湖上的空气,仰起头,身体微向后弓,宽阔的胸膛打开,努力让这清冷干净的空气充满整个肺部,“那几年我已经忘了……真相,我也忘了……”
星靥闭起眼睛,“果然是你,真的是你……”
海苍狼无奈地笑道:“是我,不是我,有区别吗?”
星靥心里百感交集,各种各样或新或旧或酸或苦的情绪交杂在一起,组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是为了《握奇经》?我应该猜得到,尉元膺是炙手可热的皇子,而我只不过是关在深宫里惹人厌憎的太后,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流一滴眼泪,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地陪着我。原来是这样……”
“别这么说,星靥。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是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星靥大笑,“是吗?”
海苍狼久久地看着她,“星靥,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都行,只是你一定要离开青狼,我对你不放心,我不能让你留在他身边。”
星靥垂头笑笑,“相信我,我并不是自愿要留在他身边的。”
“这就好!”海苍狼说道,“既然这样,我把你送走,心里也不会有太多愧疚了!”
“送走?你要送我去哪里?”
海苍狼沉默不语,深深地看了看她,转身离开灵掖湖畔。星靥没有看向他离去的方向,只是在湖边站了很久。一直等到天边晚霞完全消散,夜空里出现了第一颗星星,她才长叹一声,转过身,准备返回现在的祥景宫,以前的玉台宫。
依稀想起很久以前背过的一句诗,“祥景照玉台,紫烟游凤阁”。祥景宫门楣上的两个字,是海苍狼亲笔题写的。祥景照玉台……他到底是想记住玉台宫,还是想忘了曾经发生在那里的一切?星靥笑出了声,抬手掩住嘴,耳朵里就听见了被湖风吹散的一阵铃声。
昔年燕宫中有一种闻铃起步的振铎舞,舞步以《道藏经》中北斗七星的星名为铃声的号令,贪狼向前,巨门向后,禄存向左,文曲向右,廉贞上跃,武曲下蹲,破军旋转。星靥小时候偷偷学跳过振铎舞,曲谱和铃谱都记得滚瓜烂熟。
此刻听见这三长一短的铃声,星靥立刻下意识地向前快步行走,这正是振铎舞中“贪狼向前”的讯号。走了约有十多步,铃声再次轻轻地响起,文曲向右,禄存向左,再贪狼向前。拐了三四个弯,走出一大截路,星靥并不意外地看见了等待着她的缪妃。
麟趾宫的宫女们都站在很远的地方,缪妃独自坐在一方石桌边,埋首于桌上的棋盘中,一只手里玩耍似的握着只小金铃,状似无意般不时摇晃出声。缪妃看见星靥,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放下手里的金铃,笑着点头,“你来了。”
星靥垂一垂头,嗫嚅着,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缪妃用指尖将黑棋的棋罐推到对面,“来吧,陪我下一盘。老是一个人下,真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