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被太阳晒黑的面孔因苦笑而扭曲起来。

“警察也这样问过我，若要说出和那位太太关系好的人挺难的。虽然评价已经过世的人有点儿难为情，不过，那位太太自以为是又固执，多管闲事又好出风头，得理不饶人还爱说人闲话，一丁点儿大的事都能喋喋不休。在她被杀的前一天，这里开了管理处组织的大会，听说是完全由那位太太独霸的场面。”

吾妻似乎积攒了颇多不满，说起来没完没了。

“我自己也是，就算从没想过要杀死她，但老实说有好几次都想从后面揍她一顿。特别是到了中元、岁暮这样的节日，就因为这位太太，我每天必做的慢跑运动也不得不中止。”吾妻甩着两只手模仿跑步的动作。

“身体最诚实了，一次不跑，腿上的肌肉就会疲软，心情自然也就不爽快，而要想补回上一次的来，就得花上一周的时间。”

不管是左手腕上的磁性手镯，还是书架上杂志的名称，都能看出吾妻日常对运动、健康十分看重。

“那位夫人平时热衷义工活动，总是出门。她不在时就由我代收寄来的东西。不过那个人急性子，总是根本等不到第二天。”

吾妻似乎说累了，扭了扭脖子，继续说道：“按规定管理员的工作是到下午六点，但木岛太太总是在七八点过来拿东西，要是那时我不在，她就会给管理公司打电话，说我怠工，真让人受不了。”

我将眼神从摆满健康杂志的书架那里转到吾妻的脸上，觉得有必要问点儿刁难人的问题。

“从现在开始您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慢跑了，吾妻先生。”

“对，话是这样说没错。”

吾妻是否会因为恨木岛佑美子妨碍自己跑步而把她杀死呢？我用眼神试探，但并没发现吾妻有什么刻意的举动。

“一到中元、岁暮我就堵得慌。不知木岛太太的丈夫是不是公司的什么大人物，寄来的礼物数量惊人。那时，我简直分不清自己看守的到底是这座公寓，还是寄给木岛先生的礼物了。”

我的心在吾妻提到“木岛太太的先生是公司的什么大人物”时一顿。木岛在总公司时确实是担任部长代理，和我的关系曝光后，听说他被贬到仙台分店做代理分店长。而寄给降职的木岛的中元、岁暮的礼品堆积如山，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我正沉思时，吾妻突然说道：“啊，还有一件关于木岛太太的事情。这一带曾盛传所谓‘睦之战争’的争执。虽说这事儿由我说出来算是告密，心里也有些自责，但就算我不说，你也一定能从其他住户那里打听到。”

“战争”这一极不寻常的字眼让我立刻竖起了耳朵，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记事本和钢笔。

“石毛一家曾经住在木岛家附近。那位石毛太太和木岛太太的关系，从石毛先生养狗之日起急剧恶化。这里的住户都觉得有趣，背后称之为‘睦之战争’。”

“睦什么的，是宠物的名字吗？”

“是只胖乎乎的可爱的白毛小狗。

“以‘狗吠声很吵人，风中夹着的狗毛会把阳台弄脏’为借口，木岛太太连续好几天都去石毛家谈判，而每次这两位太太的争吵声都能飘出十里外，震动整栋公寓楼。石毛太太也很强硬，否认自家的狗吠，而且从不让它去阳台，狗毛到处飞什么的根本是胡说，称对方明摆着是在找碴儿。反正就是和木岛太太对着干。”

“那公寓的规定呢？似乎不少公寓都禁养宠物的。”

“哦，那个呀，”吾妻像在路上和人打招呼的家庭主妇一样，把手放在嘴上轻轻地摇了摇，“管理会虽然制订了细则，却没有禁止养宠物的条款。所以石毛家即使养了狗，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和木岛太太据理力争。木岛太太当然生气，召集了这里的住户，极力促成在公寓决议里加入禁养宠物的条款。

“木岛佑美子拿着由自己发起制订的新章程，向石毛家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不处理狗就诉诸法律。石毛一家被迫在公寓和狗之间作出选择，最后只得卖掉公寓搬进附近的一处独户住宅。”

吾妻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当时情形，我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模糊记起曾有过养狗人犯下连续杀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