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由三分转作七分,洛明辰是以又狠狠咬下那几字,吐出唇绛,似比寒冰更冷。
只眼见得那景仁闹的正欢,怎又会顾及洛明辰的激怒,言声而下方又挽了臂弯将一面色清秀宫女拥怀,耳鬓厮磨之亲昵状落入人眼者皆不能视。凡人但凡存上一点活路皆都要掩面悻悻退去方才万好,只这洛明辰反是狠下心来要给景仁难堪,倒也不在意规矩礼行,直直正了身子,满目孤傲色,正气凛然。
“日后若皇上不封你们这些宫女为妃为后,我定要依六部律法叛你们魅惑圣颜妖乱后宫的罪名,是死者——诛九族!”
目若火铜下,宫闱深处瞬时鸦雀无声,方还嬉闹调情的宫女立时都站稳了身子躬身相示,再不敢大声喘息一丝一毫。
“都下去吧!”
广袖翻覆于半空,景仁一忙起了身子怒言,膛中呼吸渐有紊乱,只面上依不能做赤色。洛明辰句句言得天下社稷,究是能让他这个皇帝可说什么,多管闲事还是六个指头挠痒——多那一道儿了?!
永安宫终变得清冷,一切都寂然在彼此眉目下,他不言,她亦不语。
“你休得猖狂,即是你我为兄妹又怎样,朕一样可以杀你!”苍指寻得案头冷盏,景仁依有余愤,虽不正视,只眼眸处似极了冷锥子处处凝着她,不移半分。
“早就死过一次,再死又有何妨。”
洛明辰愈发立了身子,廊口处阳线晕染,耀出她满身爽净,通体皆有繁缛缚带相掩,唯她仍可瞧得出清络之色,明着屈不得压不得的冷傲。
“想来,死过一次便能通透至此,倒也值了。”长叹出一口气,景仁终直眸望向洛明辰,唇际却又存下笑意,是他于她前独有的桀骜,似乎,还能从这副老弱额眉下看得出其当年的风采,“这方圣旨刚下,你便迫不及待来了。想来,你也终存不下气,还不如那个安心娶了你这个寡妇的皇六子。”
“凡人若都与他无恙,岂不都可以去当瞎子聋子傻子了……”
“此话怎说?”指尖慢下半拍,景仁稍稍一愣,竟是听不懂她的隐晦了。
“他之于风口浪尖静心敏察而不言,别人要耳有何用,波涛汹涌须臾安枕而不动,别人要眼亦有何用,甚于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之下他皆是闷死在心底……即如他不是傻子,我们也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