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远望,湖水蜿蜒至东,有锦鲤游跃,环石棋布,直让慕然扼腕有叹。此等园林,若搁放于长安城之中,当也数一数二罢。
“太傅当初造下这方园子,定是引来不少官宦子弟吧。”转眸看向前隔三尺的安陵析痕,慕然只启口轻禀,唯怕惊动了园子的幽静。
“官宦子弟……”轻履缓顿,萧淡夏风恰撞入清眸,化成一团浅笑氤氲,檀香玉扇噙风灌入袖袍,隐着淡淡凉意。安陵析痕稍转了身,细瞧着慕然的眉心渐有凸起,方又示笑,似要抚平那抹褶皱,音入耳却是深远意长,“太傅收的,皆为酸穷书生,无官无宦。”
……
一记厢房,通体雅致。皆为书。
茶绕喉半刻,依有素香。熏笼下燃的是上等宛苏,半淡半浓,倒也让洛明辰适应的下,面色谨静。
“不知王妃至此……”
眼看得那茶都续了五回,桌案左侧的书书终是自持不下,捏紧了指尖狠狠作下一口气方是抬眸相问,然还未道完,自己且先软了去,再说不出话来。
“最近可有习书?”青花莲纹杯盏下尚能映出半睫清眸,香薰下依有袅袅烟袭,然至音落时却瞬时变的若有若散,一旁书书亦禁不住一个冷抖,她的话,原竟是这般寒。
“回王妃的话,前两个日子倒是把《扬子法言》、《榖梁传》读了完,今日开始翻的《长生殿》,至黄昏不过读了三十页罢了。”玉指微攥上裙摆,书书只低头言下,再不敢看她。她的眸光太冷,竟是寒到心里去了。
“六子全书与十三经原可以读读,只这《长生殿》……”茶盅抚下明黄香茶,洛明辰只稍作一顿,复又抬眸相视,却只落至她发髻间,再看不到眉下神情,“悲剧的书,还是少读些。”
“悲剧有什么不好?”
惶然扬首,额下一片明色,书书反是硬烈起来,含带一分任性与自傲。想来,她骨子里依是不服她的,不然,又何来如此反差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