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忘记了,才想起问他。自小到大我便是与父皇谈不几句,唯一的教诲还被自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亦是扬目,光影下一身墨青宫服愈发俊朗,淡淡勾了笑于她,安陵析痕复又作云淡风轻之状,却竟似在嘲弄自己。
“原是这般。”
洛明辰低了额,依着他而走。氤氲出字句再不言,她本就是随心而问,现时他作此般便也作罢。附体之前所有有关景仁的事,皆与她无关,她又何必要有低声下气相问的行态。
夏风时又裹了凤仙花的香味入鼻,两人周身尽是浓浓浅浅的芬香。安陵析痕斜了余光瞥上洛明辰,眼见得她低下眉去便也不再言下,唯展目于花园湖池之中。气落下半息,安陵析痕是以微微眯起神眸,观视这一方皇宫深苑。
景仁一十一年间,他亲口予自己说,自古成大事,指点江山者,皆不可近痴;执掌天下者,皆不可溺色!
踏浮桥,过玄武门。护城河内渠流连环,有荷花睡莲安谧于阳光下肆意盛开。两人依身而走,各自无话。
“清睿王。”
这一声自身后唤来,却惊得洛明辰心底一震,此音泛如秋桂,清香袅袅,该是出自易津离之口了。
“易津王。”淡身相视,安陵析痕余光扫了洛明辰一眼方迎了礼,笑于易津离道。
“可又是巧了,于此也能碰上二位。”木扇噙风扑面,易津离微以言笑,清谨面色之上似盛有桃花。
“放从父皇那处拜完礼,易津王是……”淡蹙下清眉,安陵析痕依又照着面上话寒暄,唯笑不减。
“我也是刚从姑姑那处见礼回来,便也在此碰上了。”袍袖处灌了风,易津离复正了身子,浅浅勾了唇际似笑非笑,终转眸示向洛明辰,含三分敬色,“都道你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今日得见果是不假,倒羡煞了我这一个浪子了。”
“易津王说笑了。”微点了水眸,洛明辰只淡淡应下那夫妻二字,复轻慎言道,“世人皆知易津王对亡妻的情深思切,如此衷情者实以少数,哪有浪子之说,却是阅尽沧桑依旧痴情的大丈夫了。”念至最后,她竟是哽了喉头,复极力压低了嗓音于他。或许那个苏砚卿对他有太多的情分,以致现时回忆起来仍是酸甜并济的感触。她明知得这一世与他再无可能,然方才听他道那一句相敬如宾时心里仍有细微的痛。自己与那个面作温润的王爷果真是相敬如宾么,是相敬如宾,难偕白头之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