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幢幢灯影而坐,手中持笔姿势概以持续了三两个时辰。案头那一盏茶早已冷却,然香迹不失,依漾着茉莉清气。
“这封信,可是要回这般长的?”兀自将那冷盏撤去,陆翰予方又添下一杯暖茶递于他道,“可是有说什么?”
“天下大势,说来说去不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倒是还能说些什么。”唇际淡扬,安陵析痕只略以笑,笔下却不曾停,依是素迹沙沙。
“你都回了三个时辰了。”狠狠转了转脖子,复又扭了扭腰,陆翰予终又慵懒出声,长吁短叹道,“必是要安排些什么吧。”
“嗯,蠢蠢欲动。”笔毫稍停,安陵析痕淡淡抬眸,复又笑了笑,“彼此利用方才最好,万不要让他卡住脖子牵着走才是。”
“他卡你脖子了?”双手叉腰姿势骤然一顿,陆翰予寂然一愣,转眸看向他蹙眉道,“安排了些什么?”
“静待。”
依是低首伏笔,安陵析痕竟是来不及端上那一盏冷茶,唇际掠了淡笑,然眸中却全数浊了一片。
“就这么俩字?!”肉皮一松,陆翰予实不知是该哭该笑,忙蹭了身子信步上前,看了他满阙的言字方又苦笑道,“不就是不让你管她的事儿么。也难为你了,回这么大片字儿。”
“今日第五言浊来过?”安陵析痕倒也不理他的嘲弄,兀自又沾了墨汁续下,笔尖处尚有一沉,“看来我的王妃要有的忙了。”
“那可不,第五言浊来了她便如虎添翼啊。”身子转至窗根处狠狠吸下一口新鲜凉气,陆翰予是以一笑,复又转眸视他,“你说,王妃果真这么狠?”
“狠么?”淡淡扬眸,恰有一团夏风迎上,撞入目中化作清冽。安陵析痕浅笑,笔下稍有一滞,一滴墨自尖落下,恰好覆上最后一字,他方又寂然出声,音落涟漪,“连个秀女都不敢献不敢害的人,还能有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