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由命。”寂然一笑,安陵析痕倒是渐觉她的玉指终有了些许暖意。
“你来可是要帮我?”目光掠上,直锁衣襟,洛明辰心不作静竟也与他兜不起圈子,沉声道,“今日公祖暮与东方卿王杀了三百一十二个难民,你真能袖手旁观?!”
“你是在自责?”灯火微薰,安陵析痕微眯了目,终敛了笑意于她,“你的心不静。”
“静不静可有区别?”沉目迎上,兀然自他掌心抽出指尖,洛明辰反是紧紧咬了牙关,一字一句道,“我静下了,那全数难民就不必死了吗?!”
“死者已矣,生何以堪。”淡淡睨了笑,安陵析痕终又拉过飞泉琴拨了三两声,悬音不绝,竟能清心润肺,“死便是死了,再自责也无用,不如想个好法子,让他们偿命就是。”
“你可有?”洛明辰斜了眸,耳畔掠过琴声,声音却不知觉软了半阙。
“法子第五卿王早已给了你,是你不会用。”依是盈盈笑意,安陵析痕淡抬眸看向她,目中尚有一丝包容的笑。
“你是说,杨守谦?”呼吸略轻,洛明辰忽也蹙了蛾眉,轻语道,“我原想,惩治了公祖暮与东方溯郁,便可以让他押解二人入京的。”
“我来时发现,漕运船只尽数都停在青州河堤岸旁侧,陈年堰埭,倒也不是不能。”睫眸垂下,只专于琴间,安陵析痕淡抿唇际,于烛火中抚了半晌方又抬眸视她,微以言笑道,“为夫既然来了青州,你就不能让爷快意一次,非得处处言政,时时说敌么?”
“如何快意?”洛明辰微闪了笑,面如桃色。闻他言了半日,现时竟觉自己心处豁然开朗许多。她并非晦涩之人,如今经他点拨,哪怕只言片语,她都是听得懂的。
“山麓悠然,盏盏渔灯,阵阵水花,繁星点点,可作琴声。”眉浅莹润,安陵析痕指下方又挑弦,淡笑道,“我们于此泛扁舟轻卷,睡江南烟雨岂不更好。”
“奉陪到底。”
她终是存了笑意,眉弯目彤,竟似三月梨花芬香淡淡。信手取来舟帷处的绿绮琴,竟也与他指下的飞泉名琴相得益彰。转轴拨弦,是以诉曲。
闲夜坐明月,幽人弹素琴。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月色皎然,曲水汤汤。两琴时扣时悬,时动时静,时而畅达,时而明意,时而清朗,时而细柔,竟是天上人间少有的堪配。舟外依有雨声,点滴化入江心,泛起层层涟漪,一波复一波,一环复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