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竹篮内掏出拜祭的酒菜,一一摆过,甚于自己坟前,她亦供了一碗兴记米粉。苏砚卿犹爱吃的物件,不爱山珍海味,独喜那一记米粉。她笑,穷贱命,亦不过如此。
清风徐下,日影西斜,她一待,便是大半日。
双目争到酸痛,她看到最后竟是不忍再看。一幕幕滑过,心头五味陈杂。一切皆有宿命,她咽下全数苦涩竟不知如何去解说,娘亲欠下苏家的,她自会还。然苏家欠她的呢……
“天下人皆可负我,唯我负不起天下人。”洛明辰苦笑,眸光淡若冰水寒霜,滑过残缺的碑石,终又沉寂,冷目迎上,直逼苏饮的祭坟,字字咬牙,“苏饮,你该死!”
风似弦音,呼啸尖锐的掠耳逝去,她立于那一处,如极了石塑。惶然有一刻,她竟觉得还不如做个石塑来的痛快,有的没的痛,她再承不下半分。再活一次,便是又有一次的痛。痛看易津离的痴情,痛演夫唱妇随的情戏,痛霸朝野的奸佞,痛侍景仁的卑微。心如死灰,便再不能有一人能救。
醉江楼雅阁,一壶浊酒,四碟小菜,清风拂下,不喝便是醉了。
“圣旨可是下来了?”一手拿起爆鸭脆啃着,陆翰予竟也不顾规矩,边吃边问道。
“下来了。”淡淡抿了一口龙井,安陵析痕转眸看向窗外长街,人影攒动,好是热闹。
“呵……有没有灭九族啊?”狠狠咽下一口鸭脖子,陆翰予方腾出空来抬眸相视,笑的洒意,“若是灭九族才算痛快,不然你老婆会气死的。”
“皇上怎会这么傻,卿王一位,若灭便是全灭,若不灭,公祖暮与东方溯郁就是再贪个几百万两,皇上断也不会杀了他全族。”盈盈润笑,睫眸覆下,沾了一缕清风,犹是好看,“杀一儆百,不用则已,若用,便是血流成河。”
“你的意思是说……”虚眸尚有一丝亮闪,陆翰予指尖一顿,方是蹙眉惊叫,“哎呀!你家夫人可是危险了!”
“你说王妃么?”安陵析痕依是淡笑,然淡笑后眉心却由着皱起,只一瞬,复又被清风抚下,“公祖檠天不会放过她的。”他比谁都清楚,结局一定会是如此。只是她执意此般,他便乐意奉陪。看她走的累了,方能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