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觉,是一个海拔很高,寒冷闭塞的县城。第三个父亲出差顺路来接的她,他把她和行李放在了师范校女生宿舍楼门口,就继续赶路回金川了。
还有比这个更让人伤心的吗?上午,她还在高中的课堂,下午,就站在一个破破旧旧、灰扑扑的中专校园,孤零零地面对一个像监狱一样环形的女生宿舍楼。得意深切感受到,她没有选择,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别人如何安排我,我都得接受!别人把我带到哪里,我就得去哪里!”
一个肥胖的舍监老师带她走进宿舍楼,她提着行李,心如死灰。
“我恨这个地方!”
因为得意恨那里,所以,很多关于师范学校的回忆都是惨白的。
那里太冷了,她经常生病。
她不再做一个好学生,在那里学会了抽烟和弹吉他。在校园的马路上,她一边走路一边抽烟,遇见老师也不躲闪。
她还学会了逃课,和班里一个叫燕子的女生翻墙去果园摘樱桃,然后再仰躺在一片草地上晒太阳,吃樱桃,睡觉……或者递上一张请假条给班主任,跑到普雄镇搭火车去成都玩。
得意的班主任马老师,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接到过得意给他写的这样的假条:
“老马,我和燕子去成都耍几天,教务处那边请你帮我搞定,回来请你喝酒!”
马老师喜欢喝酒,他是一个自由主义者,过了40岁仍旧有梦想。他的梦想是写一本书,但是因为这本书一直没写出来,所以他的眼睛看什么,都像在喷火。他的行为很怪异,在课堂上夹着烟给同学们讲《雨霖铃》,说到“今朝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时候,他闭着眼睛,自我陶醉,手里的烟灰快烧到了手指也浑然不觉——同学们,你们喝过酒吗?你们醉过吗?你们能体会那种,大醉之后,酒醒之时,面对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心情吗?
那个县城里,常见的交通工具是人力三轮车,有一天,得意和燕子在街上闲逛,突然看见老马采取半站立的姿态,奋力蹬着三轮车,穿着黄色的夹克在人群中闪烁,车上坐着优哉游哉的三轮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