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月村里,所有的员工都是这里的原住民,这是中年男子的本意。渐渐有许多年轻人在大学毕业后愿意返乡到这里工作,因为在这里可以学到五星级旅馆管理、服务的知识,同时以自己最大的价值快乐地活着。中年男子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纵然还是要继续面临很多问题。
这篇报道给我很多的感动和感想,我不禁要问自己,在与井山相遇后已很少问自己的一个问题:
再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是的,再下来我几乎没有确定地想过能做什么。
嫁人?生孩子?卖乐器?
或是如最初和井山幻想未来时所说的:在科博馆旁边开家咖啡馆,里头挂满了他的画作,空间流动着只用吉他弹唱的我的创作。
然而说完这话才过了半年,已不见他正正式式地画画了,只有偶尔兴致一来的信手小速写。我写歌虽然没间断过,却越写越无味。虽然不久前有一首歌被版权公司卖到大陆发表了,赚了点小钱,可是我刻意上网去找,找到时却吓了一大跳,几乎只想从阳台往下跳。
唱片公司换了一套词,给了一位彩铃歌手演唱,歌名叫《你买不起我的爱情》,在电吉他加上西塔琴的伴奏下,女歌手妖娆地唱着她无价的爱情和有价的企图,而我成了一个廉价贩卖灵魂的作者。从那天起,我不敢再向版权公司投稿了。我真的迷惘了。
井山也在看完了那篇报道后安静了很久,然后提议两人这三个月规划一些钱出来,待我生日时可以去山月村度个小假,表达支持那中年人的心意。我表示完全同意,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只是个引子,不久后他开始停止了打游戏这个饭后习惯,一会儿上网找资料,一会儿发呆沉思。我问他怎么了,他告诉我,他仍然想当一个纯粹的创作画家,但是能力仍不够,生活太封闭,也许该再回到学校充实充实。
我静静地听着,看着他的手指,他还是右手食指和拇指互相抠弄指甲边的死肉。
我轻声问他有合适的学校吗?他想了一下回答我,南艺大不错,离台中近,有绘画创作研究所。
我忽然想起了他不久前,曾兴奋地告诉我他最崇拜的德国艺术家李希特将在2008年奥运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开一个大型的个展,他真想去看,北京已成了全世界重大美术馆排队展出的新美术中心了。
我告诉他:“你应该去北京。”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手指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