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夫人颔首,临到门口仍旧不放心,嘱托露华亲自送她回房。宋瑜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露华身后出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有露华在一切就好解决多了,宋瑜转过廊庑远远望去,有几个身影聚在她房间门口。
澹衫薄罗面带焦虑,尤其薄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绕得人心烦。她俩身旁还有一人,谭绮兰虽陪着一块着急,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涂了口脂的朱唇不着痕迹地微微上翘,目光往房内一扫,别有深意。
“姑娘!”薄罗惊喜的声音将她唤醒,从廊庑的尽头款款走来的,不是宋瑜是谁?
她穿着净面妆花罗衫,低鬟髻已有松散,懒懒地绾在脑后,秋波入鬓,袅娜娉婷,确实对得起“陇州第一美人”的称号。耳畔几缕碎发随着晨风晃动。分明是该狼狈窘迫的,但此刻她却走得无比从容。
说起这第一美人,宋瑜真是哭笑不得。许是那些纨绔公子哥儿日子过得太清闲,突发奇想要将城里大家闺秀挨个排序。其中自然有见过宋瑜模样的,这些人一致认为首位归于她是实至名归。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了这回事。当然也有些人没见过她,想当然地把这当成一种噱头,认为宋家小姐其实丑陋不堪,貌似无盐。
起初宋瑜听罢心头赌气,觉得这些人可真无聊,拿人容貌说三道四!
再后来她就不当回事了,那些话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反正那些人又没有几个真的见过她,如此一想,她甚为平衡。
现下谭绮兰正直勾勾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身上探寻到一星半点的异样,可惜没能如愿。
宋瑜在几步外停下来,面带愠色地指责两人:“昨儿一晚上没见人,也不知道你们俩去哪儿偷闲了!害得我跟前没人伺候,唯有到母亲房里打扰。”
谭绮兰惊讶地道:“你去了伯母房间?”
说罢看一眼她身边的露华,这是龚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看来她说得不假。她心中虽不甘心,也唯有讪讪住口。
澹衫薄罗忙欠身认错:“是婢子不该,疏忽了姑娘。”
薄罗生怕宋瑜怪罪,忙不迭补上一句解释:“昨日傍晚婢子和澹衫被夫人身旁的人叫去,途中被人冲撞了下,醒来便已天光大亮了。”这丫头缺心眼儿,感激地觑了谭绮兰一眼,“若不是谭小姐过来,恐怕婢子要到日上三竿才醒。”
谭绮兰闻言面色稍变,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房中丫鬟睡迷糊了,我过去时见她俩也在呼呼大睡,便一道叫醒了。”
宋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示意两人起来。
薄罗手中提着食盒,时候长了胳膊泛酸,推门而入便将东西一碟碟摆放在圆桌上。寺里早饭都清淡,但花样挺多。有素包子和馒头,小米南瓜粥熬得稠浓,颜色金黄鲜艳。另有玉米饼、萝卜糕和豆腐脑,一看便知这里香火旺盛,僧尼的伙食都不错。
宋瑜停在门槛边,偏头朝谭绮兰嫣然一笑:“绮兰也进来吧,难为你大清早就去叫丫鬟,身旁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既然早早地来了我这儿,想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说,你我相识多年,何必客气。”
谭绮兰藏在广袖下的手握成了拳,面上却一派淡定,冷哼一声很是不屑:“我不过顺路罢了,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说罢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往自己屋里走去。
宋瑜目送着她远去,这姑娘从小骄纵任性,以为旁人都该顺着她脸色行事,现在做事越加没有分寸,不教训教训行事只会更过分。只是自己现在虽然恼恨她昨日的所作所为,但目前自己也没有确凿证据,暂时也不能拿她如何。不过,经此一事,宋瑜对她不得不多长了个心眼儿。
宋瑜心里装着事,匆匆吃完早点洗净双手,命薄罗澹衫收拾东西准备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