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锌的电话不断地响起，说的都是借钱或者追债的事情，弄得他更没有了情绪，但他不能够表露出来，就压制了情绪。等他的小兄弟周青青打电话过来又向他请教一笔资金借贷的事情，李锌这才没好气地低声斥责道：“像你这样没有脑袋的家伙也敢号称借贷高手？这样明显的借贷陷阱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

他对周青青很不满意，周青青在电话中说的事情是在圈子里转悠了很长时间的一单借贷业务，很明显，一直借不到钱的单子就是死单，周青青居然还把转悠在天空中的老单当成新单告诉自己，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弱智。

罗绮丽是担保公司的老板，做借贷的时间也不短了，她知道，做资金借贷需要的不仅仅是公司的平台，还需要圈子的力量。她见李锌情绪不好，就开玩笑道：“李总，做我们这一行的，宁愿得罪父母也不得罪兄弟！有时候，在借贷江湖中，团伙比团队重要。”

李锌一听也就说得过分了：“是啊，借贷就是抢钱的生意，当然要拉帮结派。”他心想：借贷生意本身就是一条缠绕在中小企业这头老牛身上的绞索，太紧就会虐死它，太松则牛去钱散，这是一门大大的学问啊。

他们两人离开成都，去川南的某市发展得很好，有了自己的小额贷款公司，但小贷公司只是他们发展的平台公司，特别是融资的形象，而不是像一些企业那样，办小贷公司的目的只是将来能转制为村镇银行，获得一张金融牌照。

小贷公司规模小管理严格，只贷不存，经营得不好是自己的，经营得好，去转制为村镇银行却又是银行控股，因此他们也就不可能很用心，只是与很多小贷公司一样，一旦成立起来就赶紧利用股东和关联的假客户通过假贷款把注册资金取出来，依旧去做自己的民间借贷。

挂羊头卖狗肉不仅仅是笑话，而是当今中国无数领域都必然具备的潜规则甚至就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因此，本来面对农村、农业、农民的“三农”问题而设立的小额贷款公司其实大多数都是冠冕堂皇地进了城，与三农无关。何况，成都毕竟是不能够遗忘的风水宝地，四川的民间金融中心毕竟在此，因此，他们又大张旗鼓地回到了成都发展。

每一个放贷人的圈子都是由核心的组织者、融资中介、资金主和保护伞等组成，他们精心设计和组织自己的生态和生存的圈子。

几个月下来，新的圈子已经在成都和某市跨地域组成了。李锌知道，他们把融资主要放在某市的策略是正确的，因为有小贷公司合法的外衣，又有成都巨大的市场，还有全民放贷的环境，只要稍微宣传一下，他们的资金就会源源不断而来，资金的成本也不算太高，月息一分五而已。

周青青不是李锌公司的员工，他是另外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客户经理，但成都这个新的借贷圈子就是以李锌为信息和资金的集散中心，因此，李锌就是他们的大哥。所谓放贷人的大哥就是资金或者项目的拥有者和分配者，他们必须强势，骂几句小弟是正常的，也是显示大哥威仪的需要。

罗绮丽见他的语气比较粗鲁，知道他心情不太好，就温柔地安慰他：“你对这些新入行的小兄弟要耐心点。他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样子的单子都千方百计地想去做，他们不怕收不回款而是怕放不出去钱，碰壁之后就会有长进的。”

“这个时代，说钱伤感情，说感情伤钱，兄弟之间一样是防不胜防，”李锌嘟囔一句，“他们胆大妄为，反正钱又不是他们的。”他的意思是民间金融从业者最缺乏的就是信托责任，绮丽没有系统地学习金融知识，李锌就不能够在她面前卖弄知识，那是万万不妥的。

说完，他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