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舷一侧,默多克遇到了相似的问题。有六七个男人蹿向15号救生船,他大喊着让他们退后。前面的2号救生船那儿,莱托勒正在努力驱逐一群男乘客和船员。他拔出枪来指着他们,喊道:“你们这些该死的懦夫,起开!”这些人立刻从船上跳了下来,他们并没意识到莱托勒的枪没有上膛。
在这些恐慌混乱发生之时,也有静默而辛酸的时刻——丈夫催促妻子快上船,父亲和孩子们道再见。在8号救生船,艾达·施特劳斯正要上船时改变了主意,又迈了回来。她对丈夫伊西多说,“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这对夫妇撤了回去,坐在甲板的一副椅子上,平静地看着装船的过程。1点半左右,本·古根海姆衣着白色领带和燕尾服出现在救生艇甲板上。他给他的服务生亨利·艾切斯留了一条消息:
我严重怀疑男人们都会不上船。如果救生船只够载走女人和小孩,男子汉大丈夫——我愿意留下。我不会像野兽一样死去。告诉我妻子……我挺着腰杆坚持到了最后。不会有一个女人因为我本·古根海姆的懦弱而被留在大船上。
而许多泰坦尼克号上的乘客都没有这样英勇殉难的机会。三等舱的乘客们一直被困在下层甲板,直到12点半才等来了让女人和孩子到救生艇甲板上去的指令。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没人指引的情况下,三等舱乘客自己很难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找到通往救生船的路。此外,看了1997年那部同名电影的人们一直认为是锁着的防水门挡住了三等舱乘客的逃生之路。千真万确,美国移民法有规定,三等舱和船上的其他区域要被分隔开来。但事实上,可能这些象征着不可逾越的屏障的门中只有两扇是锁着的,它们都在E层甲板上。这对三等舱乘客的命运影响甚微,因为其中一扇门非常靠前,应该在船体刚开始下沉时就已经被淹了,另一扇则位于蔬菜贮藏和准备室附近的一片员工专属区域。其他门要么是在轮船进港之前都一直敞开着,要么就是只有齐腰高,可以轻易跳过去。
比起锁着的门,三等舱乘客们的困惑才是更大的障碍。他们中的许多人似乎都被领到了D层甲板上的三等舱楼梯底部,但被告知要等在那里,之后就再没接到任何进一步指令。
服务生约翰·哈特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他开始组织并带领三等舱的女人和孩子往救生船的方向走去,但进程十分缓慢。他一次最多只能带20个人,每次来回要花10多分钟:爬上楼梯来到C层甲板上的三等舱休息室,穿过后部井型甲板,然后走过二等舱图书馆,沿着通往医务室的走廊一直走到头等舱乘客服务生的单独餐厅,最后从豪华旋梯上到救生艇甲板。在1点15分被默多克调去装载15号救生艇时,哈特才刚刚送走了两组共50名三等舱乘客。哈特的帮助是三等舱的乘客们受到的最后一次通往救生船的指引;在那之后,他们便被遗忘在角落,只能自求生路。他们中的许多人继续耐心地等在原地,相信一旦头等舱和二等舱的乘客都上了救生船,自然就会轮到他们。有些人因为语言障碍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还有一些人不愿意抛弃自己那装着全部身家的行李。那些试着自己去找救生船的人则大多在走廊里迷了路。一些人靠着自己的胆识或是运气最终找到了地方。还有些身手敏捷的三等舱乘客从后部井型甲板的起重机爬到了B层甲板的栏杆上,这是一条去往救生艇甲板的捷径。然而他们都算是幸运的。那晚,泰坦尼克号上绝大多数的三等舱乘客都没能够接近救生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