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钱包翻了又翻,还是只找到了20块钱。这个月的工资早就被阿陆拿走修摩托车了。
他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拿着空钱包的我。表情突然有点紧张,挠挠后脑勺笑了:“阮阮,今天大熊请客,我们等会儿就去吃饭,可以在他家吃一天。”
我笑了:“哪有这么干的。”我去楼下超市把昨天吃剩下的米饭拿了上来,然后买了一包五毛钱的榨菜,一根一块钱的香肠,给阿陆做了一份炒饭。
米粒分明,榨菜粒和火腿粒看起来格外香。
阿陆吃得特别开心,他问我:“你不吃吗?”
我揉了揉已经饿到发疼的胃,强撑着说:“我胃有点不舒服,不想吃。”
阿陆凑过来亲亲我的额头:“晚上给你要一个汤喝吧。”
我点头。
吃过早午饭已经下午两点,阿陆坐在屋子里面看电脑,我开始里里外外收拾屋子,这是最日常不过的一天。
只是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脸颊还青着一块,嘴角也有红肿。想起来晚上要出去见朋友,心里还是涩涩地难受。
房间里只有阿陆对着电脑,偶尔发出的笑声。
晚上我们一起去见朋友。这一群狐朋狗友都是一起长大的。阿陆逃学的那些日子都是跟他们在一起。
大熊看见我脸上的伤,不高兴地捶了阿陆一下:“你怎么又犯病啊?”
阿陆愧疚地看看我,没敢讲话。
我和阿陆的故事,并不是秘密。
我们一群人,骑摩托车去海边喝酒。我握着一只酒瓶缩在阿陆怀里。他们对着篝火大声说笑,唱歌,喝酒。
我安静地听着,海浪声阵阵入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当玻璃的破碎声响在耳边的时候,我几乎是心悸着惊坐起来。
眼前一片混乱狼藉,阿陆拎着一只酒瓶咣的一声砸在了大熊的头上。他表情狰狞,高声咆哮:“阿阮是我的,你他妈的出什么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熊被打了一脸血,侧靠在另一个朋友身上。
所有人都看着平日里温柔又有趣的阿陆,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魔鬼一样的人。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怜悯,像一个噩梦。
我软着腿站起来,走到阿陆面前,两只手捧住他的脸,颤抖着声音问他:“我们回家好不好?”
阿陆突然红了眼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阮阮,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
我抱住阿陆,为自己的恐惧羞愧。
他是我的阿陆啊,是全世界唯一的阿陆。
初三那年我爸终于带着小三耀武扬威地走了,我妈选择了上吊。
我早晨去她房间,只看到了一双悬空摇晃着的脚。
阿陆那年16岁,领着一群兄弟去把我爸爸从小三床上揪起来,绑着跪在我妈棺材前面。
我爸痛哭流涕,一直让我原谅他,求求阿陆放了他。
秋雨瑟瑟。阿陆的外套披在我的肩头,我躲在阿陆身后。
从那天开始,他是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