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经过时间的打磨,自己的心境成熟了,可在牵扯到厉行时贺熹却始终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以至于每次见面她都下意识地树起浑身的刺,刺伤他,也刺痛自己。可是哪怕嘴上说得再硬气,午夜辗转难眠时,贺熹都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她不能否认面对他时,心中那份悸动的强烈。可贺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跨过心里那道坎。她也不能肯定,经过六年的分离,他们,还是不是彼此心里认定的那个人。甚至于,她都没有勇气问厉行一句:你和夏知予,你们有没有在一起?
贺熹忘不了,贺泓勋婚礼前一天傍晚在高速路口与夏知予不期而遇的情景。
那天,她因为临时有事没赶得及和贺珩一道回来,为免她误了婚礼,贺珩的秘书徐孝谦给她借了一辆车,让她自己开回去。贺熹的车技还算过得去,但为了安全起见,车速并不快。快到高速路口时,行驶在主车道上的贺熹猛地看见超车道一辆跑车忽然变道,疯牛野马似地提速企图插到她和前面那辆车中间。
贺熹大惊,踩刹车减速的同时猛打方向盘,试图让自己的车与跑车错开些距离,避免因距离太近而相撞。可就在她的车左右摆动时,原本跟在她后面有意超车的车子也被惊了一下,尽管那人已踩死了刹车,两车还是来了个轻微的亲密接触。
刺耳的刹车声还没落下,后面那辆车的车主已经跳下来,踩着高跟鞋行至贺熹车前,毫不客气地敲她车窗。
贺熹推开车门下来,当她认出眼前的人是六年未见的夏知予时,所有要说的话被硬生生哽在了喉间。
夏知予也很意外,怔忡后她冷笑了下,“世界可真小,这样也能碰上。”
望着夏知予依旧美丽的眉眼,想到之前和厉行在街上的偶遇,贺熹几乎断定他们是一起回来的。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骤然变冷。
对夏知予的话不置可否,披上伪装的贺熹看了眼相撞的车子,微微一笑:“估计你也不稀罕我帮你修车。”
调转视线看向贺熹那辆牌照不一般的车子,夏知予挑了下一侧的眉毛,所答非问:“不错啊,这车可不是谁都能开的。”
贺熹哂笑,“怎么都比不上你在任一部队都如走平道。”
讽刺未成,夏知予哼了一声:“贺熹,你说话很不讨喜。”
保持脸上的笑容不变,贺熹的眼神寒冷彻骨:“我做事更不讨喜。”抬腕看了下时间,“时间不早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把修理单送过来。”话音消弥,她转身上车,车门关上前听夏知予说:“他调回来了,如果你愿意,不如找个时间聚聚,有些话或许该说清楚。”
已经这样了,有必要向她宣告他们的幸福吗?贺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眼前晃过厉行英俊的脸,她冰冷的手因太过用力握方向盘骨节都已泛白,竭力忍住泪意,她一字一句:“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
“没什么好说?”夏知予冷哼:“那是谁打电话问我他好不好?”
是啊,是谁在恶梦惊醒后给她打电话问他好不好?
时隔六年,她竟然那么清楚地记得曾经厉行手机里无数的未接来电。
从来没有人告诉贺熹那是谁的号码,可她知道那是夏知予。所以,一年前在满世界找不到他人时,贺熹放下自尊问她——他好不好?
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将电话打给了她?
怎么就迷了心智?!
贺熹闭上眼,无言以对。启动车子,她在夏知予的目送下离去。
那天,贺熹在海边呆了很久。坐在潮湿的沙滩上,默然地望着波浪翻滚的海面,有一种叫做受伤的情绪布满心间,粉碎着她对爱情虔诚的信仰。当坚守的真诚和忠贞变得遥不可及,她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膝盖上……
到底,她还是放不下。
可是,要怎么样呢?
心碎的流光划过眼底,贺熹抬手抚平厉行眉间的皱褶,美丽的眼睛不断地涌起玻璃光芒,她终于没能忍住,执起他的手覆上她湿湿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