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反正是坐火车,睡一觉就回家了。”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沈璧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气氛渐渐变得尴尬。她想起他上次临走之前,他们一起去拜佛,她送她去火车站,站在火车的呼啸声中目送他离开。
他们曾经靠近过,但现在突然又变得很远很远。远到好像一切都被时间扯回了原点,需要重新再开始一次。或者他们原本就没有开始过。
原本暖起来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来,慢慢凝固。
直到听见他说的那句:“我带了礼物给你哦。”
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檀木佛珠,泰国所有的寺院都能买到。深咖啡色的珠子圆润饱满,放在鼻尖还能闻到幽幽的香气。但沈璧君开心极了,把它带在左手的手腕上。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弄错了,几乎按摩店里所有的女工都得到了小礼物。各种佛珠,项链,或者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该有的人,沙卡一个都没落下。
后来她去洗手间从镜子里仔细端详自己的样子,胖乎乎的,似乎从来就没有瘦下来过。两只眼睛不大,细细的,藏在丰满的脂肪里,好像睁不开眼一样。笑起来像弥勒佛。沈璧君想。
她不是那种爱幻想的小女生,亦能清醒地面对现实。沙卡那种男生和她没有任何可能,如果他们俩牵手走在路上,会有一根竹竿带着一团肉球的效果。
还有什么比她的痴心妄想更可笑呢?
然后变生疏了,当沙卡看她的时候,她便躲避过去。有时候沙卡和其他店里的女工坐在一起聊天,沈璧君就坐在屋子的另外一端安安静静地看书,脚下是总是在睡觉的7-11。沈璧君讨厌自己日益突飞猛进的泰语,他们的谈话似乎能听懂一大半。偶尔她抬起头望过去,逆着光,沙卡的面目就模糊成一片。
似曾相识的样子。
下午四五点,天早早的黑了。浓浓的乌云像是墨汁倒进了水里,渐渐在天空中蔓延,遮挡住阳光。店里的灯还没有打开,门外有一丝仅剩的天光蔓延进来,照得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只剩个轮廓。
太阳穴的血管贴着皮肤突突地跳,像是有把小锤子使劲地敲打着沈璧君的脑袋。
“晚上,和我们去吃饭吧。”沙卡走过来很有诚意地说,“今天我生日,姐说出去吃饭。”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每多说一句话都好像是新添了一条沟壑,这些深深浅浅的沟壑将两个人隔绝开。她站在对岸,可以看到他的面孔,却看不见他内心的想法。
莫名其妙的生疏。
“嗯,这样好吗?今天店里好像有点忙。”头痛得几乎要裂开了,沈璧君皱皱眉。
“没问题的,我跟月亮说了。今晚就是自己人和几个朋友吃吃饭。” 沙卡似乎没有见到沈璧君皱起的眉头。
那她是自己人,还是朋友?
“那好,谢谢你,生日快乐。”
刚说完这句,灯被人点亮了。像是迷雾中突然出现亮起的灯塔,苍白的荧光灯照得眼前的这张脸明晃晃的,很刺眼,也无法逼视。
竟然去吃中国菜,她和月亮、沙卡三个人先到了餐厅,随后汉斯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带着各种礼物。汉斯带了一个读书台灯,那种橡胶的管子可以挂在脖子上,两端有小小的灯泡可以照在书页上,可以看得很清楚也不会打搅别人。最合适住集体宿舍的学生了。
沈璧君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准备。所有人里只有她两手空空地跟着过来吃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同桌的还有沙卡的几个朋友,据说是沙卡早前在曼谷念书的时候认识的。其中一个是中国人的面孔,皮肤黑黑的,眼睛很小很聚光,一直在用熟练的泰语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