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队委会再次召开,决定的改变是:撤销陈二牛的小队长职务,罚去炊事班当厨三个月,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决定的改变还有一个重要的前提,这个前提是当时捉奸的几个小伙子,包括二油子和亮眼眼丈夫共同约定的。
几个小伙子捉住一双赤身裸体的男女,却不知道如何处理。放,是坚决不能的;不放,将又如何处理?难住了几个人。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将一对男女绑于一扇石磨——石磨的沧桑是全村人都知道的。沧桑练达,石磨已经传说成精了。听说,有几个老者亲眼看见,晚上无月的夜里,亮光会从石磨上发出来,锃亮的光会刺得你的眼睁不开,等你想看个究竟的时候,亮光会一闪即逝。有时,夜深人静时,偶尔从石磨经过,会听到隐隐发出的自言自语声音。说的什么,说的是村里上百年上千年的历史……于是,一个小伙子想到了石磨,一伙人立马同意了。他们约定,将这对男女干脆交给石磨去拷问,拷问二人的灵魂,去公断:若是石磨三天内自然落地,二人就可苟活;若石磨三天后还不落地,二人就将与石磨一样成为永恒。
结果,没等到三天,第一天夜里,石磨就落地了。
石磨落地,不是什么“白虎星”显灵,也不是一对男女的诚心所致。是小冬子。
这个鬼精灵真精。他知道了这个约定时,就开始想办法。他知道石磨自然坠地的可能性太小了,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陈二牛就这样绑在一扇石磨上等死。
夜深人静时,小冬子披了一件老羊皮袄,他将羊皮翻进里面,羊毛露在外面——一般陕北人是不这样穿皮袄的。他四脚着地,向前爬着,爬得很吃力。从来没有这样像一只羊一只狗似的爬过,又不像游击队训练匍匐前进那样直接爬在地上。可他还是咬住牙坚持。他看到,前面就是磨房了。磨房里看守的人正在打盹,头,一杵一杵的,像磕头虫一样。也就在这时,他的双手踏空了,咯咚——一下翻了个四蹄朝天。
“有人。”打盹的一个看视人醒了。
“咩——”小冬子顾不得疼,赶紧从口里学出一声羊叫。
另一个也醒了。“大惊小怪,一只羊就把你吓成那样。黑更半夜的,谁还真劫两个没用的男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