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棋仰头一笑,道:“手里有银子不让我快快活活花完,要我躲到穷乡僻壤的地儿去受罪,太不划算了,我还是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吧。”
刘定一道:“这倒有趣,你那贵人给你银子所为何来?”
邓子棋这次稍稍收敛了脸上那不羁的神色,而是露出一丝歉疚,郑重道:“都是小人一时贪念,做下这等对刘家大不利的事情来。那人给我一千两银子,还派了一个小厮跟着我,说白了也就是监视我,怕我拿了银子不做事,或者做不好。我和那小厮一路抢在刘氏商行购粮米的商队之前,到达杭州……”
他说到杭州购粮,刘钟博不由得关注起来,只听他接着道:“……一到杭州那小厮就拿出了一大堆请帖,都是给杭州各种粮行大东家的,看来是来之前就把杭州米行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连请帖都写好了……”他用手一指吴自力,道:“这位爷台也在被请之列。”
吴自力微微一笑,却对刘轼躬躬身,道:“承蒙看得起,荣幸之至。”明明是那邓子棋在说话,他却答谢刘轼。
刘轼面色不改,心想:“看来事情真的被发现了,我只要据理力争,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认输。”
邓子棋说道:“请帖都送去了,之后我就跟杭州的各位爷在燕子楼见面了,为弄些玄虚,我还有意迟到,见那小厮差点跟赵氏三兄弟打起来,我才出面。这位小二哥,我说的没错吧?”
那燕子楼的伙计,是巴德严花一百两银子请来的,如果不是看到一百两银子,他是怎么也不会离乡背井来大都的。看到刘宅的豪华,他更加紧张了,当着这么多大人物,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里慌乱不已,听到有人问话,忙不迭地点头道:“是的是的,爷说的对着呢。”
这么多大人物静心聆听自己说话,让邓子棋很兴奋,意气风发地道:“见了面之后,我就把刘家御衣失窃,答应供给朝廷粮米消灾的机密告诉了那些粮商……”
刘钟博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骂道:“在杭州我就觉得不对味儿,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给我泄了底!”
丁掌柜道:“今日之事,正好兑现了大爷在杭州的话,果真有人泄露了机密。”其实,他比刘钟博更早察觉出可能有人把底牌泄露给了粮商,只是觉得应该先把少东家凸显出来,自己不要虚名。
刘定一看着邓子棋,强忍怒气道:“是谁花一千两银子雇你去的杭州,又是谁把我刘家买粮食的目的告诉你的,不妨现在就说出来,也好让我这老不死的开开眼界,看看是谁这么有心,非要置我于死地!”
邓子棋看到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始觉自己要说的事情关系重大,他目光在厅上众人身上扫来扫去,突然停留在刘轼身上,几步走过去,微微躬身,抱拳说道:“见过二爷,敢问严大哥最近可好?”
刘轼凝视着他,懒懒地道:“他好着呢,那一千两银子花完了吗?花完了,二爷还可以给你。”
刘定一冷笑道:“老二,事儿真的是你做的?”
刘轼面沉似水,转身跪下,在众人的惊愕之中给刘定一磕了头,沉声道:“儿子那么做都是为了咱们刘家日后着想。”
刘轼这么说就是承认是自己指使的邓子棋,但刘钟博还是不敢相信,用手指着刘轼,喝道:“老二,你胡说什么,这种事情也是能胡乱承认的!”
刘轼反而嘲笑他一番,愤然道:“爹,你看到了吧,我大哥就是一懦弱无能的呆子,让他接管刘家的产业,您能放心?他也不过就是顶个长子的名头,要说本事他连一个小厮、伙计都不如!”
刘钟博实在不敢相信这种话能从自己的亲弟弟嘴里说出来,虽然两人经常拌嘴争执,但是两人毕竟是亲兄弟,无论怎么说血肉之亲是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