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心里一动,忽有茅塞顿开之感,心想:“刘定一说的是经世之理,一个人无论创下了多大的产业,哪怕比一百个刘氏商行都大,但是如果他的钱来路不正,或者曾做下于理于法不容的事情,一旦被人揭破,立马身败名裂,就算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也无济于事,看来,德行无亏,不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才是立身不倒的精髓所在!”
刘定一道:“去江南贩粮食无论是谁去,在商行的威望都会大增,做日后商行的掌门人也有一份可以服众的资历,老二缺的就是这个,可是我没让你去,让你大哥去了。你害怕你大哥把功劳做实了,更没有和他争的筹码,你就不顾商行的安危,派人从中作梗。多亏邹先生明察秋毫,对我说‘防着二爷’,我一查,果然有人受你的指使去了杭州。那时,德严正在徽州老家,我急忙让他赶赴江南查明情况。”
巴德严道:“说来惭愧,我到杭州之后,邓子棋已经会过了杭州的粮商,购粮的目的也已经告诉了他们,在没有查明邓子棋是二爷指使之前,我只好不动声色地暗中查访,越查实情越多,终于知道了二爷很多不为人知的勾当,直到最近我才把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这才赶回来复命。嗯,员外似乎只说对了一半,二爷不仅是怕大爷抢了功劳,更想借这个机会,让大爷购粮不成,试想,如果大爷此去江南空手而归,他在商行中的威信势必一落千丈,就算员外有意让他接管商行也要有了许多顾虑。”说着,他转向刘轼,客客气气地问道,“二爷,不知道小人说得对是不对?”
刘轼冷冷地道:“对,你说得对。是我让老严物色的邓子棋,让他去杭州搅和的。但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氏商行能后继有人,不让它败坏在无能之辈手中。”他现在也只能抓住这一个口实才能立住脚跟。
刘定一怒道:“到现在了你还这么说?那你勾结殷正途,出卖五彩坊也是为刘家着想?”他这一句话出口,大厅里顿时寂静下来,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
刘轼没有想到这件隐秘之极的事情也被人知道了,看来最后的希望也没了,现在只有孤注一掷了,反正自己已经从商行中划取了几十万银子,加上自己平时的积蓄,就算被赶出家门,照样可以东山再起。再说了,现在商行困难重重,急需银子周转,自己手里的那些银子也是一个不小的筹码,希望刘定一看在银子的分上能轻饶了自己。
刘钟博最先开口说:“爹,不是沈天机偷偷把五彩坊卖给殷正途的吗?这也和二弟有关?”
巴德严道:“大爷你有所不知,二爷这是背后留的一手,他怕自己无法接掌商行,就控制了沈天机的家人,胁迫他偷出五彩坊的地契、房契,然后临摹员外的笔迹,用八十万两银子的价钱,把五彩坊卖给了殷正途。二爷不仅拿到了银子,还持有五彩坊三成干股,这样一来,他自己就可以自立门户,就算不要商行一两银子,他现在也是巨富了。只是苦了沈天机,为了妻儿,他只好承担了这个罪名。”
刘轼自知现在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如果说派邓子棋去杭州还可以借着“为商行和刘家的未来着想”的理由来搪塞,可是私自倒卖五彩坊,他一点辩解的由头都说不出,只好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等待,寻找机会离开。心想,只要一出去,立马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手里有大把的金银,到哪里都不怕。
“我沈天机也不是第一天在商行里做事,不是什么人想算计就能算计的……”随着这句话,沈天机走进大厅,先对刘定一鞠躬,又对巴德严抱抱拳,最后走到刘轼面前,恭恭敬敬地道,“见过二爷,我还是听你的话的,挨打受刑,一句内情都没有泄露给员外,可是巴大管事回来得太早了,多管闲事地查到我那一家子被您安排在了哪里,把他们都请回了家,现在正在家里喝茶闲谈呢,多谢二爷这么多天的衣食照料。哦,您派去看押他们的人都已经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