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拉到卫生间,把她的烟草抢下扔进厕所冲掉。
我咬牙切齿地说:“李圣琪,这是我的家,我的规矩,你听好了,此处禁烟禁酒禁毒,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到别处去住。”
她瞪着眼不出声。
我放开她手臂,打开窗户通气。
张妈追问:“是什么?”
我答:“不小心烧着了塑胶。”
“哟,可要小心呵。”
“她明白。”
我把邓剑华送走。
“那是谁?”他一边张望。
我没回答:“学校见。”
撵走了李圣琪,又叫她到什么地方去?
我与她,应当同舟共济才是。
忠伯在我身边说:“不如请示太太。”
“免叫她为难,这一个月内,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忠伯想一想:“待我把太太的房门锁上。”
我进去一看,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放在案头的一只金表已经失踪。
我走进圣琪房内:“我不见了一只金表,那只表是家母大学毕业那年外公送的礼物,表背刻字,不值钱,我愿意出价三千购回。”
“你是承继人?”
我点头:“是,我大学毕业时家母会转赠给我。”
“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放好?”
我忍无可忍:“我不知道会有闲人。”
她懒洋洋地说:“好像我在角落鞋盒里见过一只手表。”
我打开那只鞋盒,看到手表,喜出望外,连忙握在手中,有点心酸。
“喂,那三千呢?”她追问。
“你好意思!”
“喂,手表落在鞋盒里,我不过意外看见,你不可入我罪。我也不是不识字的人,说过话要算数。”
我只得数给她一千:“欠你两千。”
她得意扬扬:“谢谢。”
我回自己房去,不再与她说话,不再理睬她。
第二天一早上课之前,母亲的电话来了:“你们相处还好吗?”
我已气得泪盈于睫。
“今日考英文,你熟读莎士比亚《麦克白》--”
“妈妈,你们几时回来?”
“下个月三号,什么事,可是想念我们?”
“我要去上学了。”
考试前,大家围在一起讨论功课,邓剑华却问我:“你家里是什么人?”
我反问:“为什么你有那么大兴趣?”
“她好像一个叫田中的日本歌星。”
我没有回答,走得远远。
他们眼睛真尖,稍微漂亮别致一点的容貌都烙印在脑海里,记功课又不见那样用心。
回到家中,张妈用手一指:“看。”
厨房里蹲着两只小猫,报纸上都是排泄物。
“野猫,由李小姐捡回来,有大半天了。”
我坐下,开始头痛。
“有虱子呢,咬得我整条腿红斑。”
“她人呢?”
“出去买猫粮,问我拿了三百元。”
我同忠伯说:“把猫放进纸箱送到防止虐畜会去,母亲对小动物敏感,闻不得气味。”
“小亮,这,你不与客人商量?”
我也有脾气:“快,扔出去喷消毒药水。”我走出厨房。
忠伯开始收拾猫粪猫毛。
我听得他轻轻说:“屋里本来掉一根针也听得见。”
张妈说:“要是真姐妹就好了。”
“……李先生斯文和蔼,怎么女儿如此怪异,唉。”
他拾起纸盒出去了。
下午,圣琪回来,我去开门,看到她,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张妈在我身后,她手上的杂物通通掉在地上。
只见圣琪把整个头剃成平头,这还不止,她把陆军装染成深紫色,又换上一身新的黑皮衣裤,妖异无比,耳朵上挂着银色十字架,胸前一只骷髅头。
她走过厨房:“咦,猫呢?”
我冷冷答:“我家不准养小动物。”
她的声音尖起来:“你扔掉它们?你冷血动物。”
我说:“入乡随俗,李小姐。”
她冲进房间,嘭一声关上门,我听见玻璃摔破的声音。我想去敲门,被张妈拉住。
张妈做得对,这是我的家,无论如何我已占了上风,不要与她理论了。
一方面我也相当沮丧,我同张妈说:“我虽不擅长人际关系,但是一向与同学师长相处和洽,与圣琪却水火不相容,不知是谁的错。”
张妈说:“也许,她自小在外国长大。”
“外国长大都是生番?”
张妈却有见地:“他们自由度较大。”
那天晚上,张妈做了卤肉面放在客房门口。
那碗面也真是香喷喷,我看到圣琪打开门,把面取进房内,吃个干净,又把空碗筷递出来。
我既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