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切都变黑了。
鲍勃的身材虽然矮小却很强壮。当我向门外走的时候,他死死地拽住我。他的手像刚灌满热水的热水瓶一样温暖,他拉着我的时间越长,我的感觉就越平和。当他拉着我慢慢坐回椅子上时,我感觉就像自己一个人喝了一瓶葡萄酒一样放松(当然并没有头痛的感觉)。
“好点儿了吗?露西?”鲍勃问。
我点了点头。我已经死了,我本应该感到很崩溃。可是我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云端飞翔,阳光下胖胖的小天使正张着双翼向我飞来。
我看见鲍勃坐回椅子上,打开桌子上的一个大厚本。他不停地翻着,每翻一页就用短粗的食指舔一下唾液。
“我要下地狱吗?”我问。我的舌头有点儿打结,声音也模糊不清。“我没有从H&M那里偷耳环,它们只是碰巧落在我的包包里。”
他笑道:“不会的露西,你不会下地狱,你会留在这里,因为你是意外死亡。”
我想说他在开玩笑,但是话却说不出口。
“我们继续,”他翻开下一页接着说,“你是露西·布朗,现年二十八岁,已故的朱迪斯·布朗和马尔科姆·布朗的独生女。”
哦上帝,如果你让我上天堂,或许我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二十二岁之后我就再没见过父母。复活节假期我从学校回到家里,却因为他们打算到罗德岛度假没有带我而怄气。整个假期是一只猫和一本实验心理学教材伴我度过的。我甚至也没让丹来陪我。那时他正一边搞研究,一边在曼彻斯特做兼职侍应。
父母启程后我只在家中呆了两天。开车之前妈妈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冲着我喊,“再见傻露露,我们爱你。”
两位警官来到家中向我通告消息。女警官让我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说“我很遗憾”,这时她的同伴正在厨房弄咖啡,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她说因为天气原因山路上发生车祸……我的父母才出门四天呀。
接下来的两周生活一片昏暗。丹到布赖顿陪伴我,我只知道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声音很温柔。父母的死亡彻底打击了我。我觉得天塌地陷,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是丹不离不弃地守在我身边,告诉我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他让我真的相信我们会天长地久,直到我们满头银发也依然会厮守在一起。
“露西,”鲍勃说,他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露西你还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以手抚面,泪水滑满脸颊。
“他们在哪儿呢?”我的喉咙发紧,问道,“我的父母在哪里?”
“他们在天堂。”鲍勃温柔地说。
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桌边问道:“我可以见他们吗?我可以和他们说话吗?”
“你可以,”鲍勃说,“但是你必须先做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他把眼光移开,用手捋了下他那光滑的额头说,“你需要在你的父母和丹之间做出选择。”
“你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心里一刻也不能感到平静。鲍勃理了理自己的领结,冲我做了个鬼脸。“我想你最好跟我来。”
他大步走向大厅另一侧的一扇门,我快步跟上。这是一条可以重新见到丹的路。但是要怎么样做呢?或许我根本就没死,又或者鲍勃会用一阵风把我送回人间。或许丹正在为躺在地上的我做人工呼吸,而我则奇迹般地醒来,睁开眼睛看着他,而他会说,“感谢上帝,我以为我会失去你,露西。”然后我们接吻、结婚、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