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晚上经常熬夜,李先念白天干活有时就实在支持不住,不知不觉打起瞌睡来。有一次,他推刨子,推着推着,便倒在刨花上睡着了,被师傅发现了他藏在身上的手枪。师傅知道他在闹革命,用手拍着他的肩膀喊醒他,小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到底在搞什么事?”李先念知道再也瞒不过师傅,便爽直地说:“我参加了革命!”师傅再三关心地嘱咐他千万要小心,他却乘此机会做师傅的思想工作。在他的积极诱导和耐心启发下,师傅和其他一些青年农民及窑工都要求参加革命组织。不久,李先念便创建了陂安南县第一个共青团支部,并担任了该团支部的书记。
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李先念正指挥部队激烈战斗。“政委,你妈妈来了!”当通讯员带着他妈妈来时,他着急地说:“怎么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来了,打着你怎么办?”妈妈望着两眼发红的儿子,拉拉儿子皱起的衣角,叮嘱一番,抹去眼角的泪光,悄然离去。部队转移,李先念在行军途中发现衣袋里有两块银元,不禁流下两行热泪。家里那么穷,常常揭不开锅,这两块银元凝结着母亲多少心血和汗水!带着母亲的关怀,李先念踏上了西征路。他怎么也想不到,战场一别竟是与母亲的永诀。他一生都在想:“妈妈,那天我不该对你发火……”
迈出城门,啊,爽快!凉风撕扯着薄薄的夜幕。李先念干脆解开灰布军衣的扣子,敞怀迎风而立。夜景好奇特啊!西天,乌云密布,东天,却从山峦上浮出一弯银白色的上弦月。看着弯弯的月亮,他突然觉得这月亮多么像他将要制造的木船。
靖远城南,一条灰色的浑浊的河蜿蜒喘息。这条河在地图上称做祖厉河,因河水含有大量硭硝而苦涩,不能饮用和灌溉,当地群众叫它苦水河。苦水河滩全是白茫茫的硭硝和盐碱,只在离河几里远的地方才渐渐开始有零星的树和瘦弱的草。苦水河像一条病病歪歪的巨龙,长年蠕动在从会宁到靖远的山峦间,最后进入黄河。只有在下雨的时候,奄奄一息的河水,才像是注入了顽强的生命力和不屈不挠的意志,利箭般地向黄河射去,任什么高山深壑也阻挡不住。
前些日子,苦水河两岸小村,狗汪汪地叫着,胆小怕事的村民紧闭着柴门,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只有一些大胆的孩子,不顾大人们的呵斥,偷偷地溜出来,怯生生地望着往来穿梭的一群群“共产”。
红三十军开赴这里,驻扎在离黄河20里至40里的小芦子和大芦子一带。红四方面军造船队开始在苦水河边加紧造船。担任突击任务的红三十军八十八师二六三团的指战员以班、排为单位,紧张地演练着上船、渡河、登陆和强攻滩头阵地的战术动作。斧、锯、刨的响声,阵阵冲杀的喊声,汇成了热闹的一片,删改着黄土高原肆意的凄凉。
苦水河,水流击岸,河声盈耳。岸边土坡上,红三十军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正在观察部队训练。他敦敦实实,面色红润,中等个头,圆盘脸,一双大眼像是为了扩大视野,几乎拉向太阳穴上,双眼透出火热的光芒。他席地而坐,从河滩演练处望过去,蓝湛湛的苍穹下,秋阳疲倦地将它灿烂的光辉洒向大地,山峦和田野披上了一层耀人眼目的金色轻纱。稀疏的树丛和衰草带着秋色的金黄与火红,为荒凉破败的黄土高原乡村点缀着少得可怜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