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松像一块吸铁石,随时会把战士们吸引到他的身边。他在军官中间有“官威”,而在当兵的行列里又有“兵味”。他几乎完全是普通一兵的样子,这不光是说他年纪小,穿戴吃住都同战士一样,毫无特殊,而更重要的是他每到一地每到一个部队,便和干部战士打成一片。他还同战士做多种简单有趣的游戏,经常找战士们比试臂力,摔“抱腰高”(摔跤,湖北方言)。摔跤,他有经验,摔赢的时候多,有时也被摔倒。当他倒地后,战士们红着脸忙向政委道歉,他却在哈哈大笑中突然睁圆双眼:“抱腰高场上讲什么情面?这是学制胜本事咧,来,再来搞!”陈政委也常和大家一起玩“摸瞎子”游戏,输了就认罚,一点不含糊。战士们知道政委曾当过宣传队长,歌唱得很好,因此陈政委输了,大家总是让他唱歌。今天,战士们看见他来,又由不得先请他唱歌。
陈海松笑着走进圈内,稍稍摆摆姿势,润润嗓子,便唱了起来:
八月桂花遍地开,
鲜红的旗帜竖呀竖起来,
张灯又结彩呀哈,
张灯又结彩呀哈,
光辉灿烂创造新世界。
陈海松唱的是发源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一支人人喜爱的民歌。随着这歌声,红军战士仿佛又回到了烽火弥漫的老根据地,闻到了馥郁醉人的桂花清香。此时,朝阳把最初的一抹霞光照射到陈海松的脸上,他的眼睛里放射出明亮的光辉,而战士们的眼睛里也闪耀着欢乐的光芒。
紧接陈政委,几个小伙子边唱边舞,表演了川陕时期万源保卫战创作的《大刀歌》:
万源保卫战,
作战要勇敢;
子弹消灭敌人算不得好汉,
冲上去,用刀砍!
红九军到干柴洼不久,尾随而来的敌骑兵便紧紧地咬住了他们。红九军外围据点无法以少量兵力顶住敌人的集群冲锋,警戒部队退入主阵地。
马步芳的前线总指挥马元海站在紧靠干柴洼东面的山头上,手拿旗帜,指挥所属部队和民团从东南北三面包围干柴洼。朱绍良派出战斗机三架助战,并投下一份情报说:“干柴洼东北角系红军主力。”马元海遂纠合人马,主攻东北。顿时,烟尘冲天,山川变色,但红军主阵地始终屹立不动。马元海望着遍野陈尸,明白了骑五师惨败的真正原因。
“总指挥,弟兄们伤亡太大,是不是下令停止进攻,稍事休整?”一个参谋趋近,小心翼翼地建议。
“不行!”马元海松弛而浮肿的眼皮下,两个干枯的黄色瞳子,乜斜着立正站着的参谋,干脆地拒绝道。他很清楚,对面的红军,处境要比自己艰难得多,他必须一鼓作气,拿下干柴洼。至于伤亡,各县的民团、壮丁源源不绝,取之不尽,可以随时随地得到补充。他眯着双眼,干咳了两声,转过身用手指着一圈传令兵,大声吼道:“火速通知各部,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天黑前拿下干柴洼!”
一时间,敌人步骑轮番冲锋,不讲章法,不顾死伤。遍野堆摞的死尸成为临时工事,人尸工事蜗行龟移,一尺尺、一丈丈,逐渐推进到离红军阵地只有几十米的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