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在它伤痕累累的怀抱里,深镌下西路军的历史足迹。随着西路军西进永凉,建立永凉根据地,战火的帷幕也在永凉一线伸展。凉州西四十里铺到山丹,几百里的平川变成了厮杀的战场。
西路军指战员处在孤军外线作战地位,为完成中央军委赋予的战斗任务,冒白刃,餐风雪,慷慨悲歌,视死如归,表现了红军的伟大气概和高度组织纪律性。
初升的太阳仿佛给经过夜行军,已经冻馁不堪的红军战士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们穿着褴褛单薄的军衣,挺起瘦骨嶙峋的胸脯,咬着牙加快了行军步伐。时而有一两匹战马,扬鬃腾蹄,从行进的队伍后面跑过来,向前疾驰而去。队伍里很少有人说话,只有兵器轻微的撞击声,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嘚嘚沓沓的马蹄声,好似在奏着低沉的进行曲。
这是由永昌东返接应红九军的三十军八十八师,走到武威四十里铺,队伍分成两路。师长熊厚发带二六八团向东南急行接应九军,政委郑维山带二六三团和二六五团进抵四十里铺,策应二六八团。
部署好部队,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郑维山走进土屋,打了一个盹。他把脑袋往桌子上一趴,睡着了,那宽厚的肩头向左偏离,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没有醒,反而舒展双臂,越睡越酣。好梦不长,一位参谋从外面进来,立刻把他喊醒了:“政委,远处出现马队!”
郑维山登上土围子,只见远处平滩上空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尘土,尘土后面出现了马家骑兵。敌人的散兵线快一阵慢一阵地往这边移动,紧紧地形成了包围圈。
四十里铺爆裂了,厮杀声撕碎了四周的冷寂。炮击的烟雾还未消散,马家兵就手执大刀,狂喊大叫冲上来了,像潮水一样,一个浪头被打退后,另一个浪头又卷了上来。冲到跟前的,或往里甩手榴弹,或拔出马刀狂砍围墙,或扒住围墙往里爬。每一座房屋、每一处墙垣、每一寸土地都是争夺的目标。
许多红军倒下了,但是,空着的枪眼位上立即有人占据,沉默片刻的枪口又吐出火焰。有些性情急躁的战士看看身边倒下的战友,干脆跳上屋顶,狂呼怒吼,将愤怒的子弹泼向敌群,直至牺牲。
二六五团一个连,守在一座院墙内,围墙和工事全被大炮摧毁,房子起火。派出的增援分队大部伤亡,难以接近。该连在弹尽援绝的情况下,全部壮烈牺牲。
二六三团防守的三个小围子被攻破两个,处境危急。
郑维山组织二六五团由铺内两侧迂回,反包围攻入之敌,又遭到敌人掩护部队纵深火力杀伤,连以上干部牺牲十几人。
郑维山,湖北省麻城市乘马区人。黄麻起义后加入童子团,任分队长,任赤卫队指导员,1930年入党,6月带领70余名赤卫队员编入红军。此时,他21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命运将穷困生活中的他投进了红军队伍,投进了革命的怀抱。他15岁离开亲人,奔赴沙场,听惯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看惯了疯狂的喷火的射击孔和狼一般幽幽的眼睛。这个脸色微黑,身材结实的年轻人,似乎被炮火硝烟重新铸炼了一番,眼睛、皮肤、肌肉都显得那么坚韧,有血性!
透过硝烟和尘土,郑维山望见敌人挥舞着明晃晃的马刀,端着长枪,号叫着蜂拥而上。
“狗娘养的!”他传令不轻易使用的通信队,“上,一定要全歼敌人!”
红八十八师通信队共100余人,每人一把大刀,一支驳壳枪。通信队呼的一下冲入镇内,协同二六五团,与敌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