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得不好，总是踩到她的脚，我很不好意思地朝旁边看，“他们不敢跟别人跳舞的，”箫语笑着说，“不守着我们，我们就跟别人跳去了，男生比女生还容易吃醋，又小气，你就放心吧。”我问：“你怎么觉得我是不放心呢，不放心谁呀？”箫语说：“你的眼睛到处看啥呀，不就是在找周凯吗？”我有些黯然神伤：“不是的，箫语，我看不清楚这舞厅里的东西，我有夜盲症。”箫语的手猛握了我一下，忙问：“那你看得见我不？”我说：“看得见呀，你离我这么近，又这么漂亮。”她松了一口气说：“没事没事，等明天开点药来吃就好了，夜盲症是治得好的，你现在能看得见我，我就放心了，没有那么严重的。”我觉得她的语气里还是透出了担忧，我不想这么早就扫了她的兴，忙开玩笑说：“你这么白净，像夜空里的一轮明月，舞池都被你照亮了，啊！我的凌波仙子，我的嫦娥姐姐！好多八戒哥哥都流着口水看你呢。”“你去死！”她笑骂道。我们俩抱在一起大笑起来，音乐正好停了，我们硬生生让笑声戛然而止，把脸憋得通红。她把我交到周凯身边时，古能狐疑地看着我们，幽幽地说：“说我们坏话了吧，看你们乐的。”我甩了一句过去：“你做贼心虚吧，下一个舞我跟你跳，你等着，我踩不死你。”

我跟古能跳了一支舞，没有什么话说，我觉得他的样子挺高傲的，跳着跳着觉得不说一句话也不好，就瞎扯了一句：“你怎么追到我们箫语的呀？”“魅力。”他瞟了我一眼，“当时我是学生会主席，她是系里的团支部书记，工作上的交往很密切，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我就不想跟他说第二句了，心里想，等温箫语收了你这个妖孽吧！顿时觉得我家周凯淳朴多了。

也许真的是柔和的灯光制造的效果，周凯比平日里温柔百倍，微笑着看着我，我笑一下，他也跟着笑一下，露出一口白牙，在别人看来是多么傻傻的一对啊！他说：“思楠，跟你商量个事情，我可能要出差了，你照顾好自己，我去多赚点钱，回来我们就结婚吧。”我的心猛地一沉，“你要走啊，这么突然！怎么才想起来告诉我？”我顿时就没有了跳舞的兴致，“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话少得可怜，又总在不合适的时候讲我不爱听的话，看来你又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吧。”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你看，你又来了，等我说完嘛，最近，我们太容易吵架了，分开一段时间也好，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比在家里工资高，我都跟你说了，回来就结婚，你别想多了。”顿了顿他又说：“我就是看你今天心情好，才敢说的，等平时吵架再说，还不知道你会怎么想，岂不是更生气呀？这两天我正愁怎么开口提这件事呢，刚才古能也说要出差，你和温箫语不就有伴儿了吗？”

突然就觉得没有音乐了，没有灯光了，没有舞步了，没有心情了，心里空了，脑袋里却满了，眼前只有周凯真诚的脸，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那些吵架时的情形，是他吗？是同一个人吗？怎么就合不到一块儿去呢？是那个好好的就把时间浪费在没完没了的较真和争吵上的他吗？我心一软，小声说：“我舍不得你走。”他说：“我也舍不得你。”“我爱生气，你别怪我。”我又说。他马上也说：“是我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生闷气，让你很难受吧。你是老师，会说话，我又说不过你，你不知道你训我就像训学生一样，你知道吗，我越是想做好越是做不好。”我的喉咙就哽住了，看着他，眼泪就来了。“我有那么坏吗？学生气我，回来你也气我，我容易吗？”我很委屈。他忙解释：“所以呀，我没怪你，只是说给你听。”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我们居然可以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就因为是在舞池里旋转着，感觉像做梦。舞曲结束时，他又把我紧紧地往怀里搂了搂，轻声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许晚上出来玩。”一种久违的甜蜜涌上心头，一股难言的酸楚也一并袭来，这场舞把人的心跳近了，我好想对他说，我习惯生活中有你了，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