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抽出了皮带,她停顿了一下,试着推开我,严肃地问:“我们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你还不了解我。”
我不解地问:“需要了解吗?”
她点了点头,说:“需要!”
我欲火焚身,无奈地停下来,说:“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
她娇滴滴地低下头,柔声细语地说:“Lily。”
还没等她说完,我迫不及待地抱着她,想去脱她的衣服,手指在她身上游走。她推开我,继续问:“然后呢?”
我彻底地崩溃了,问:“还有然后?”
她循循善诱地说:“你应该问我是干什么的。”
我双手并没有停下来,无奈地又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她说:“我是自由工作者。”
我火急火燎地说:“这他妈有意义吗?”
她委屈地看着我,躲在长发后的眼睛瞪得浑圆,闪烁着晶莹剔透的亮光,瞳孔中流露出恐惧,身子瑟瑟发抖,蜷缩在座椅上。看我愣在了原地,她才放下心来,嘴角挂着“没感觉”三个字。在一辆激情四射的破车里,一对饥渴的男女,浇了汽油,放了火,骨头都烧焦了,裤子都脱了一半,突然告诉你“没感觉”,这车刹猛了。我停下来,想从她身边走开,可腿和脚腕都卡在座椅上。看着后视镜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我忍不住想扇自己两个耳光,那张脸让我感觉到陌生。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变了不少,渐渐地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我终于变成了成熟、圆滑而独立的男人。
那一刻,我却开始怀念那些年一无是处的自己。
我站起身,脚下一滑,又再次抱着她跌倒在座椅上。她瘦弱的身体在我怀里喘息着,被这突发的状况给吓坏了。伴随着剧烈的晃动,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车门、车轮、车窗、方向盘和后视镜掉了一地,散落在地上。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什么才是传说中的车震。车身失去了一个轱辘,立即倾斜下来。我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推开车门,两个人踉跄地爬出车子,跌倒在地上。李淼就站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手中拿着一瓶啤酒,疑惑地看着我们,那只滚出去的车轱辘晃晃悠悠地在他身边转了几个圈。
看着地上的那一坨车子,李淼像一头牛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的一张脸气得像猪肝,白色、红色、青色、紫色都涂鸦全乎了。他懊恼地看着我和车子,咬牙切齿,用手指了指我的鼻子,想警告我这车子买的时候就没有附带车震这功能。
他说:“你们都干嘛了?”
我说:“真没干嘛,也就是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Lily从地上爬起来,抽了我一个耳光,整理好了褴褛的衣服,一瘸一拐地从我们两个之间的缝隙里走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灯光昏暗,我们两个人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车子没了,理想也没了,剩下的只有倒霉催的人生。我们一步一步走在马路牙子上,鞋子贴着地面,步伐缓慢,李淼抱着一个车轮,我脖子里挂着一枚方向盘,怀里抱着后视镜、车刷等。我想安慰他两句,李淼质疑地看着我,有时候不需要言语就已经可以深刻地交流,也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因为说了也没用。我委屈地跟在他身后,走几步,停下来,就这样走走停停。
李淼突然停住脚步,他的眼神让我感觉到惴惴不安。我低下头,他把怀里的车轮扔到一边,又把我手里的车子零件抢过来摔在地上。
李淼气急败坏地说:“我的心碎得跟这辆破车一样。”
我说:“节哀。”
李淼说:“你懂个屁,你给了我希望,又毁了我的希望。”
我看了看地上的一堆零件,在思考是把这堆东西往医院送,还是往维修站送,或者干脆送到废品收购站。看着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往哪儿发,我说:“你管这个叫希望?就你这破车,万一撞上去,人和车还不知道哪个先坏呢!”
李淼愤怒地看着我,说:“我真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我讨厌的一切都能集中在你身上表现出来。”
我说:“这个世界究竟把你怎么了?你得跟这个世界结多大仇呀。”
李淼无奈地说:“我的人生就是一场噩梦,这个梦我做了三十年,从来没梦到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