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看着我,说:“那就去死。”
我说:“不对,A很伤心,B恰好又要寻死,遇到了麻烦。现在A愿意帮B解决麻烦,B又走投无路。A此时此刻想到了一个特牛B的方法,给B买一份保险,明天B就快快乐乐地去死,A又能拿回自己的钱。牛不牛?”
李淼说:“牛!”
我一拍大腿,说:“牛不牛以后再说,咱们先把B的事儿给办了。你就是这个B,明白吗?”
李淼打断了我,问:“你能不能简单一点儿说?”
我看着这个愚蠢的队友,说:“就是先搞定一份保险,再搞定一辆车,然后用该死的车再搞定该死的你,再搞定该死的保险。懂吗?”
李淼说:“懂了,你企图把我绕晕,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好捡现成的。”
我说:“你要是个鱼,这事儿就好办了。可惜你不是,你只是一个该死还不能死的欠债的。”
李淼还在思考,对他而言,这些需要他慢慢地消化一下。我很庆幸我有猪一样的队友,而不是拥有一个猪一样的敌人,万一再败给对方,我会觉得很丢脸,很没面子。李淼还在沉思,以他的智商,我没想过他能够做到顿悟。在车水马龙之中,我们蹲在大马路中央,汽笛声响成一片,马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开,李淼蹒跚着脚步跟着我,目测好像是脚麻了。他走过来追上我,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你还有钱买保险吗?”
我比较讨厌谈及残酷现实的问题,李淼把这个硬邦邦的问题扔到我面前,告诉我这就是现实。我们蹲在马路牙子上,把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只找到了几枚硬币,一共两块两毛钱的家当,一只打火机,空了的烟盒和卫生纸。我们把这些杂乱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希望能从中找到惊喜。面对着这堆现实,我们都陷入了沉思。
李淼在怀里揣着双手,蹲在路边,看着我说:“就这些了。”
我说:“能不能找亲戚朋友借点儿?”
李淼说:“结个婚,差不多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借翻脸了。你就不能找朋友借点儿?”
我为难地说:“我有一个错综复杂的社交圈,各个肝胆相照,圈子里的人非富即贵,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在私人飞机上谈政治、谈经济、谈股票、谈房产……”
李淼做出总结说:“所以妥妥的,可以顺便谈谈这点儿保险费,这都不是个事儿?”
他太鸡贼了,我察觉到掉进了自己的语言陷阱里,想反手抽自己两个耳光。看着他那张充满了希望的脸,我追悔莫及。我硬着头皮说:“这确实不是个事儿,它连个事儿都不是,你让我怎么开口?我压根儿就开不了口。”
李淼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继续面对这个纠结的问题,一眼看去,越纠结的问题往往越容易解决,答案一目了然。我们从摆放在地上的物品中同时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名字——郭医生,和一个地址。
李淼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惊喜!”
我们拿着那张皱巴巴的惊喜,徒步到了纸条上写着的地址。从门口的匾额看,那是一家精神病院。从进门开始,我们遇到的每个人都笑容可掬,我们被安置在一个破旧的沙发上等候。等了片刻,首先从门里仓促地伸进来一双亲切而热情的手,其中的两根手指被烟熏黄了。然后是一身白大褂站在我们面前,明亮的的阳光照在白大褂上,差点儿晃瞎了我们的双眼。郭医生戴着一副眼镜,笑容满面,这笑容的幅度有点儿大,笑大发了,露出两排黄色的牙齿,牙龈都笑出了一个公众场合绝对被禁的大尺度。那双手寻找了半天,亲切地和我们握手。
李淼首先站起来,在裤子上擦干净掌心的汗迹,伸出双手。我紧跟着站起来,郭医生示意让我们坐下来,不要紧张。
我说:“郭医生,您好。”
郭医生在桌子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关切地问:“两位找我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