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长征路时,小崔也悄悄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他派了一个小分队去采访了100多位老兵,主要是滇缅会战的老兵。
这个突发奇想,也是他后来口述历史、《我的抗战》一系列行动的雏形。
他说,口述历史是一条能够让自己生死与之的道路。
“我觉得自己蒙着了,可能不做记者就当不了主持人,不当主持人就得不了那病,不得那病就找不到口述历史,可能都是一串安排好了。”
他给口述历史的团队成员培训,入门课就是先看冯骥才的《100个人的十年》。他说,你们先看看。谁要是有勇气,从头到尾都看下来就是好样的。因为“基本看4篇就崩溃了。”
我翻阅了一下那本书,100个普通中国人在“文革”中心灵历程的真实记录。那个年代,坚强的化为怯弱,诚实的化为诡诈,恬静的化为疯狂,豁朗的化为阴沉。人性、人道、人权、人的尊严、人的价值,所有含有人的最高贵的成分,成为被公开践踏的内容,留下无数看不见的创伤累累的灵魂。
他对记者说:“因为我到现在坚定地认为没有历史真相,历史永远没有真相。所有人能做的就是看谁更接近真相,大家做的都是这件事。口述历史是接近真相的一种方式,当然还有其他的方式,我们现在是迷上了这个方式。”
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有着对红旗飘飘、军歌嘹亮的时代的眷恋。也有一些人觉得“深陷”过去是种病态。
有记者问得很尖锐,说他的老电影、重走长征路,曾经的时代,也是“大跃进”的年代、“文革”的年代、无数冤假错案的年代,问他是否能把好的一面与坏的一面分开。
他回答:“我们是想告诉后人,能不能把每个时代好的东西摘出来,然后凑成一个新的好的时代。而每个时代犯过的毛病,我们把它集中起来,清理掉,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今,他迷恋的口述历史,范围包括外交、留学、知青、战争、音乐、私营企业家的口述,目前都还在同步进行。2013年,他要开始的是“西南联大口述历史”。
他说:“比较乐观的估计是三年之内能采到60人就算成功了,因为老人年龄大,他们等不得我们。”
小崔曾引用俄国思想家赫尔岑的一句话:“向后看,就是向前进。”
在他眼中,“向后看”是一种新的思考方式,“向后看”的记者更珍贵。
就像他说欣赏柴静的理由:“你看她做的选题,很多选题是尘埃落定的,前面大家已经轰炸两拨了,都不感兴趣了,她去重新调查。然后非常理智地告诉你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让你把这个事件看得更全面,或者听到另一种声音。这个非常了不起。她要整理自己的思想,要理性下来才去面对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