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尼熊太高,挡住了翼的眼睛。若冰的叫声,堵住了翼的耳朵。所以,他没看到向他行驶过来的货车,所以,他没听到那货车开过来急促的喇叭声。
若冰脸上开心的表情一下子像进入了零下几百度的低温被冻结,她飞一般的跑过去,和很多车擦肩而过,她站在翼的身边,血从翼的身下蔓延。若冰的瞳孔放大,似乎要跳出眼眶,她张大嘴,有声音在喉咙深处颤抖,但听不到是什么。
若冰病了,抑郁症,爸爸和妈妈不忍心送她去医院。若冰不敢想翼,也不能再看到维尼熊,刚上初中就开始喝酒,爸爸妈妈都不敢控制她,只要她是安全的,那什么都依她。
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不想就真的可以不想的。对于翼,若冰忘不了,因为那个维尼熊,爸爸妈妈把家里所有的玩具都藏起来,包括她姐姐的,就是怕她看到会想起维尼熊会想起翼。
若冰控制自己,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会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迷糊中还是会看到翼,她们小时候在一起玩,一起给对方补习功课,一起考第一,一起……原来,一直以来,若冰只有翼一个人,翼一个人就填满了若冰的一切生活,而如今,翼走了,若冰一下子空洞,谁也不适应。
若冰常常想,如果她不过生日,如果翼不给她买生日礼物,如果自己安静的坐在家里等翼,如果看到过马路的翼不叫他,如果……如果这些如果有一件没有发生,那翼是不是就不要死?若冰在责怪自己,她知道这么做无济于事,但她想折磨自己。
还是那句话,人死了,一切归于安静,一切归于沉睡,甚至都不会去做噩梦,更不会有什么痛苦去承受,而活下来的,要承受双倍。
若冰的生日是翼的忌日。这个噩梦一直缠着若冰,像一个死结,打不开,剪不断。
“高中三年,我的抑郁症好了很多,大家都很奇怪,以为高三郁闷繁重的学习压力加上我的抑郁症会让我支撑不住,那段日子爸爸妈妈都看着我,可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以很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抑郁症也减轻了很多,后来慢慢的就消失了,有人说这是以毒攻毒。”
“也许是时间把伤口磨平,也许是你想你的这次考试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还有翼,你要带他一起考进大学。”
“可能都有原因吧,但我认为这些都不是主要也不是直接,因为对于翼,在这些年里他一直都没有给我什么伤害,一切都是我自己伤害自己,时间长了这种伤害就会变得很幼稚可笑,但我始终逃不出去给自己禁锢的牢。”
“既然你都知道,心里这么清楚,为什么还一直沉迷?”
“就是因为知道,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这么沉迷,”若冰喝干杯中的酒,用牙齿咬玻璃杯子,然后说,“我想折磨自己,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可是最终你还是逃出来了。”
“不是逃,是救,或者释放。”
“被谁?”樱泽说出疑问,但很快知道答案。
“风。”
三、因为这样的一个姿势,我的心可以平静如止水,因为等待的没有任何目的和奢俅,因为只是因为一个时间的等待,一个姿势凝固成地老天荒,那这份感情就永远停留,不死。不灭。也不继续。得不到也就永远不会失去,不绝望也就永远都会有希望,谎言欺骗一生,那就不是谎言了。
在大雪落满长街的日子,和风约定的时间也到了。
樱泽拿着画夹在雪中画画,但摊开画夹,却一张没画,一笔没动。
等了一天,风没来。但樱泽觉得,他不是食言,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想象的速度很快的发展,过程看不到,只有记录结果。
“他失约了。”酒吧里,若冰说。
“他是没来,但不能说失约。”樱泽在为风说话。
“呵,”若冰笑,轻蔑的,喝酒,然后把杯子摔在地上,大叫,“他没有来,就是失约。”
“我以为一直以来你如此平静,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你只是在用时间麻醉自己,或是说用另一种牢禁锢自己,这样你可以安静的生活,对自己很好,可是你现在这是为了什么呢?”
“算了,”很长时间,若冰才恢复平静,“我要做的,只是等,我会继续。”
樱泽也没有放弃,继续等,他知道,风不会食言,就是等不到他,也会等到他的理由。一个星期后,寒风呼啸雪花像一把锐利的刀,长街上除了樱泽一个人也没有,那樱泽还在那么执着的等什么呢?有时候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这是执着还是固执?
一个小女孩,很小,她抱着一个小盒子在风雪中很艰难的走,但她一点都没有退缩,远远的看到樱泽,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一直走到樱泽的面前。
“你是樱泽叔叔。”小女孩很肯定的说。
“你可以这么叫我。”
“风叔叔说的没错,你果然会在这里等他。”
“是风叫你来的?”
“嗯,不过他让我一个星期之前到,我生病了,所以没有赶上,对不起。”
樱泽有一点惊讶,这么小的女孩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低下身子,用手轻轻扫去女孩头上的雪,然后问,“你多大了?”
“1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