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刚刚与过家的儿子过云越订下婚约,黎阑捧着笑脸,用又羡慕又嫉妒的语气对她说:“姐姐,原来你喜欢的是那样的人啊。”
她抿唇而笑,默不作声,端持着恋爱中的女生合理的举止。
她似乎是偏爱温柔的人的,因为云越就是那样的人。
说起云越啊,明明与她青梅竹马,却在立下婚约之后,也跟着羞涩起来。一如所有互有好感的男女那样,他们之间对视超过两秒钟,一方肯定要移开目光。
那时候的他们,更像蛋糕塔上的翻糖小人,简单而隆重,拘谨而温柔,平淡而浓厚。面对亲友善意的取笑,初时的无所适从渐渐地也酝酿成了甘甜的蜜。
而那份牢固的辛甜,至今仍在她心中的某个角落。
然而人生如此巨大宽泛,谁又能预料,当时那些意气风发的当事人,如今竟只剩下她一个。
“你在想什么。”
她醒过神来,对上仲寅帛的视线,无可奈何地笑笑,“在想我妹妹的话。”
“什么话?”
“我问她未来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她说要嫁给身长似鹤的意见领袖,挥一挥衣袖,信徒无数的那种。”
仲寅帛敛眸,“那她找到了吗?”
“不,她去世了。”
“抱歉。”
德珍望着他,没有在他五官之间发现任何歉意。
“不过,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哪一个?”
“你喜欢温柔的人?”
“我以为你忘记了。”
“怎么会?”他诡谲一笑。
德珍无奈,“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温柔的人,但我知道,我不会喜欢你。”
“那么肯定?”
“是的。”
他不为所动,将她的凌厉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如果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是吗?”
他给出一记确定的眼神。
德珍轻笑,“那么,我来问你,梵高的星星,为何如此明亮?”
上一秒,他还像个刚从足球场上走下来的年轻人那样,神气活现地被热烈的阳光庇佑着走到现在,下一秒,他却因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提问,顿时掉进了一个冰窟,连同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浸泡在冰水中的刺骨感。
“不,我不知道。”
良久,他决定不掩饰自己在未知领域的无知,这份诚实令德珍稍感宽怀,脸上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如果你要追求我,那么,我手里会三个问题,刚才的提问,是第一关。”
“我喜欢你难道是一场游戏?”他有些生气。
她笑:“人生何处不是逢场作戏?”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耐心不是一般差,目中无人,且傲慢非常。可一想到她此刻拥有了剥夺他的盛气凌人的资格,竟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小兴奋。
用餐结束后,仲寅帛主动提出去散步的邀请,丝毫不掩饰延长这次见面的意图。德珍已经承诺给他机会,上了车后,始终没问他要带她去哪儿。
途中,家中来了电话,礼让在电话里大声问姐姐你在哪儿,德珍温言软语压住小朋友的躁动,电话转到爷爷手里,她报备了回家的时间,便挂了电话。
仲寅帛从后视镜中看她,见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于是问道:“困了吗?”
她眯着眼睛点点头,骑马是件十分消耗体力的运动。“熊困熊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