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不息的街道忽然空旷宁静起来,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血流涌动的节奏,她的确在生气,完全不想搭理他。
他阻止她试图再次越过她身体的举动,深吸一口气,缓和着胸膛里即将爆发的情绪,他闷声吐出一句:“我的失控并不常发生。”
“是吗?”
他妥协地垂下肩头,半垂着眼眸,“我并没有将我的智慧都用在带女人上酒店这件事上。”
“所以呢?”
“对不起。”他飞快地道歉。
“你完全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德珍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夜色让她看起来既高傲又冷艳。
见她又要走,他急切地大叫:“也许是我误会了!”
德珍顿住脚步,扭过头来冷眼看他,反问:“误会什么?”
“你不是喜欢对着莫名其妙的男人乱笑吗?”他以为自己能扳回一城,但很显然,这样的答复只得到了德珍更深一层的不想理会。
她的骄傲并不少于他半分,开智时她就明白了她不可能用自己的美貌才华和善良说服所有人,别人怎么看待她,不管好与坏,她都无意去纠正,又或者说,画者的灵魂都崇尚自由,如果不是成长在家庭氛围浓烈的环境里,她大概会选择全世界去流浪。
当然,她也能理解仲寅帛的想法,各取所需的都市男女,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果心意相通,也会手牵手上酒店。她原谅了这一层,在这一点上,她甚至比仲寅帛更开通。
至于欲望,他抗拒不了,可是她不自量力地和命运赌了一回,她宁愿相信这个男人最后会放弃,也不要遐想噩梦的边境。结果,她赌赢了。
可是,当她出于各种考虑没能及时逃离的举动,却给自己招来了祸端。
落荒而逃的同时,她也对他几个小时之前对他的表白产生了恶心的情绪。她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借由爱她,却肆无忌惮伤害她强迫她!
而此刻,在运用过伤害和强迫之后,他开始看不起她了。
就那么快。
“我乱笑?难道我要哭着过日子才正常吗?”德珍无奈。
看出她完全不想对他解释,他愤愤地提醒道:“难道不是吗?开车送你去学校的那家伙,你不是和他正约会着吗?既然有男友了,面对我你也丝毫没有警惕之心,很显然,你很适应这样的生活,不是吗?”
还没等她回话,忆起一清早在酒店大堂遇见她的情景,他又添了一句,语调升至一个古怪的频率:“被很多男人包围着生活,是你的常态吧?”
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卢鸿鸣,她思索片刻,这才顿悟在学校碰面的那次,并不是意外相遇。他既然能让她毫无戒心地跟着他进酒店,甚至洗了澡换衣服,那么谋划一场相遇,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见她不作回答,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只当她是默认了自己的行径。然而他仍然不见得有多高兴,反而失望了起来。
德珍却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相信我的话?如果你只是用钱和气势买漂亮的女人和你游戏,那么,你并不需要懂我。”
直到最后,她都不想斥责他。倨傲的人,总有他的可悲之处,他那么聪明,迟早会明白的,不需要她亲口来教。
然而他却依然不放弃质疑她的人格,“如果你洁身自好,现在也就不必和我在街道上争论这些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正经的男人,可是,你妥协得未免也太快了,不是吗?”
德珍看着他,眼神失望透顶。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得到她的宽恕,那些道歉,只是他急切想将事态掌控在他手中的敷衍之词。
想清楚了这一层,她索性静下心来思考着结束这幼稚的周旋的方法,最后,她眯着眼睛问:“既然你那么厌恶我,那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我那么可鄙,为什么你仍然喜欢我?”
他愣住。
是啊,为什么她那么可鄙,他却仍然喜欢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