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穿裤衩呢吗?再说了反正裤子已经不能穿了,那条腿的也让我剪了吧!”
方振山很无奈,也不挣扎了,看着山东张:“哎,你是不是从小没裤子穿呀,得谁裤子剪谁裤子呀?”
“你说对了,我从小真缺裤子穿。”说着另一条腿也剪开了,上衣也剪开了,他把破裤子、上衣都扔到地上,“趴下,趴下,不趴下怎么上药啊?”
方振山慢慢转身趴下:“头一回在别人面前光屁股,怎么这么别扭呢?”
山东张忍住笑:“你拉倒吧!”转头看医生,“麻烦你给上药吧。”
医生给方振山上药,身上全是伤口,淌着脓水。上完药,方振山趴上单架,山东张和狱友把方振山抬了回来。
刚放下单架,狱警锁好门白了一眼狱中的山东张和方振山转身要走,山东张急忙叫住:“老总能不能帮个忙?”
狱警不是好眼睛地看着山东张:“咋地,有事?”
山东张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仅有的几块大洋,笑着说:“老总,这位小兄弟怪可怜的,还是一个学生呢,行行好,帮帮忙,给买点儿退烧和消炎的药,剩下的您买几包烟抽吧。”
狱警很意外,伸过手接过大洋,掂了掂:“你们他妈的蹲大牢还蹲出感情来了,真他妈不愿意伺候你们。”
山东张连忙说:“有劳,有劳。”
狱警走了,帮着抬方振山的狱友不愿意了:“山东张,你就剩那点儿钱了吧?”
山东张伸了伸长长的双臂,很自然地笑着说:“没事,没事,在这里要钱有啥用?哎,老李,一会儿把我的大褂改一改,给小兄弟整套衣服穿。”
狱友埋怨山东张花光了钱,有些不情愿:“咋改呀?要啥没啥的。”
山东张笑了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嘛。”
老李对方振山说:“山东张可是个能人,点子多,还热心,你碰上他是你的造化!”
方振山早就感觉出来山东张很不一般了:“我看出来了,老哥是个头面人物,大恩情不言谢,日后能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你只管言语啊。”
山东张知道这是东北爷们的肺腑之言,挨着方振山坐下来,深情地看着方振山那张感激的脸:“要认我是你老哥,就别这么说,歇一会儿,啊!”
晚上,山东张悄悄走到方振山的身边,摸摸方振山的额头,轻声地问道:“咋样,好点了吧?”
方振山穿着老李给改好的衣服,躺在干净的破褥子上,像没长大的调皮男孩显出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好多了,好多了,多亏你老哥了,挺有能耐呀!”
山东张不知道方振山为啥这样说:“我有啥能耐呀?不过尽力而为而已,我要是真有能耐就不会让你这样的人进来受罪了。”
“你这就不错了,看样子,这里的人没少受你照顾,可惜有能耐的人就你一个。”
“哎,话不能这么说,人人都有能耐,只是有能耐的方式不一样,要是有能耐的人都能把自己的能耐使出来,你说,那中国得什么样啊?”山东张在看着方振山。
“没想过,哎,你过日子是不是挺败家呀?”
山东张一愣:“咋说呢?”
方振山感觉自己的话有些突然了,于是解释道:“花钱太冲了,就这世道,过日子花钱你得算计着点,就你那个花法,你还不败家呀?”
山东张笑了:“我没啥钱,在这儿有钱也没地方花呀,索性就大方点交你这个兄弟了,这年头,这世道,你一个小户人家就是再算计,你还能富到哪儿去,你说呢?”
“你说得对,我爹就很有能耐,很会过日子,可也只不过是一个……”
山东张知道方振山有不方便说的地方了,虽然没说出来,他也猜到了,感叹着说:“所以说啊,你也别总看着你那小家,是不是?整个国家要是完蛋了,小家还能好到哪去呢?”他走到方振山面前,“你是爷们,这小伙一身能耐,一表人才,就差一腔热血了……”
“停,我咋感觉我要上你的道了呢?还是心甘情愿地上道了。”方振山觉得山东张说得很朴实,很对自己的脾气,自己早就看不惯这世界了。
山东张笑了一下:“你说,要是中国一片和平繁荣景象,老百姓得过了,我能不能当个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