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再庄严,也挡不住没有道德底线和同情心的亲戚。
叔侄哥嫂吵吵闹闹,今天这个把车开走了,明天那个把房子霸占了,硬是将柳六爸妈留下的遗产抢了个七零八落,剩了点零头人家还翻着白眼说可怜那孩子才给她的。
当时,还不到十八岁的柳六背着自己的存钱罐,拿着手中的存折,看看上面的数字,仔细把存折缝进内衣里,拖着行李自己去大学报到,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冷饮店的活儿。
这么多年,柳六从来没动过存折里的钱,对待那笔钱柳六有自己的一套理论,那种东西是给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准备的,咱有手有脚,大好青年为什么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呢?
再说了,把遗产都花光了,以后怎么办?
看看,十几岁的小妮子就有这样的打算,与柳爸柳妈从小不惯孩子有很大关系。
天气热得能把人烤成淌油地瓜,眼瞅着就要到学校了,柳六又抬手抹了把脸上汹涌的汗水,把个花猫脸抹得更花了。旁边花枝招展的女同学一个劲儿地笑,低声指指点点,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站在柳六旁边玉树临风的顾安邦。
顾安邦则一脸淡然地看着窗外,完全无视周遭热切羞怯的注视。
那些被父母宠爱的女生,各个水灵白嫩,手指柔软,娇声细气。柳六看着她们,想到以前的自己,想到早逝的父母,想到被人霸占的家,心中一阵酸涩。
柳六的家,哦,房子已经被去年结婚的二堂哥霸占了。二堂哥横着一脸肥肉说柳六还没嫁人,一个人住容易招闲话,等工作了再说。话是这么说,但从二堂哥花血本重新装修来看,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准备在这里长住了。
就算放假回去柳六也只能住在小屋里,忍受堂哥堂嫂的白眼,父母的房间被改得面目全非,她的房间也做了婴儿房,里面被刚出生的小兔崽子弄得一团糟。
那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树人大学站到了。”
柳六叹了口气,想这些做什么,随即准备拎起大包下车。
车上人塞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柳六站在车前门附近,这会儿要下车也得从前门下,没等柳六下去,下面的人便疯了一样地往上挤。柳六拖着几个大包,使劲儿往下挤,摇摇欲坠中突然发现刚挤上来的一个男人裤兜里多了一只爪子!
小贼!
趁乘客上车忙乱之际伸出咸猪手窃取财物,这一点也不稀奇。柳六也着过几次道,手机、钱包甚至面巾纸都没放过。尤其是上个月一向节俭死抠的柳六刚咬牙跺脚买了一个MP3,正兴高采烈地听着歌,突然就没音了,等反应过来小贼早跑没影了。
杀千刀的小贼!
不劳而获的社会败类!
新仇旧恨在柳六看到那只爪子时全面爆发了。
只见柳六铁青着一张花猫脸,竖起两道眉毛,冲着那男人身后的小贼破口大吼:“你,就你,别以为缩着头我就看不着你了,有劲儿不去吃奶跑这儿瞎挤什么,回家找你妈去!”
柳六嗓音清透干净,带着灼烧的怒火和怨气,在浑浊的夏日里像一道燃烧着的冰刀穿透整个车厢。
“哈哈哈——”
车上顿时哄笑一片,连被扒那男的都笑得前仰后合,那小贼被发现后迅速抽出了爪子,却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瞪了柳六一眼。
只一眼,柳六就觉得后背直冒寒气,不过是一个十六七面孔黑黑的小屁孩,可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却迸射出凌厉的精光,犹如两道锐利的剑。
拽什么拽?偷东西还这么牛气!
柳六壮壮狗胆,仗着手里的两个大包,以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的气势,撞翻无数乘客冲下公交车,头也不回地往校门走去。